郑氏轻声细语,似是回忆般缓缓道:“就在我们将他从庄子接回的那一晚。”
她顿了顿,继续叙述:“当时情况紧急,家中乱作一团,就连他身上穿的寿衣,也是临时从店铺购得,尺寸并不贴合。而这个灵堂,按本地风俗,原本应搭建于户外,只因发生了这等诡异之事,才迁至屋内。至于小米与鼠粪之事,我实在是困惑不解,这些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谢昭云思忖片刻,又问:“据陆平所述,那晚众人皆在场,亲眼目睹了全过程吧?”
“算是见证了,但也不尽然。”
郑氏轻轻摇头,眼中闪过一抹黯然。
“我那时心痛难忍,昏迷了好一阵,即便醒来也是意识模糊。直至院中传来呼喊,我才勉强起身。我的长子随丧事师傅外出选墓地,事发时尚未归家。幼子年纪尚幼,早已入睡,守灵的只有我儿媳与两名仆人。”
“及至深夜,她们也都困乏至极,神志不清。儿媳告诉我,她是被一声尖叫惊醒的,睁开眼就看到了棺木中的陆管家坐起了身子。”
谢昭云的眼神沉了沉:“如此说来,夫人您的儿媳,以及两位仆人均未亲眼见到陆管事复活的整个过程?”
“虽未亲眼目睹他是如何起身,但他确实坐立起来了。”
郑氏目光转向门外,“当我匆忙赶到,眼前的景象让我两腿发软。幸亏副管事及时赶到,家中才未陷入更大的混乱。”
此时,陆平恭敬行礼:“报告夫人,小的是来为郑夫人送些物件。刚至门前,便听闻院中有人大声呼叫。进入院子,只见郑夫人瘫坐在房门边,儿媳与两名婢女在灵堂中不省人事。我鼓足勇气上前查看,发现陆管事双眼睁开,衣物破损,似乎是他自己挣扎所为。”
陆鸣好奇心起:“死人复又睁眼,你不感到害怕吗?”
“回侯爷,小的自然害怕,复活之说仅是坊间传闻,未尝亲历。但陆管事是小人的上司,我们共同度过了无数日夜,更兼此事发生在他的家中,我坚信他断不会伤害妻儿。或许,这复活背后,是因为死因不明,心愿未了所致。”
陆平答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谢昭云目光锐利,再次聚焦于那几粒鼠粪:“复活之时,可曾看见老鼠的踪迹,或是听到什么异常的声响?”
陆平与郑氏,连同当时守灵的两名婢女,皆摇头表示否定。
杨氏无力地靠在棺材旁,语气中带着几分绝望:“老鼠无迹可循,小米总有线索可追。既说是今年的新米,何不去粮仓查个明白?”
陆家在邻近的县份精心构筑了一座雄伟的粮仓,它不仅承载着存储自陆家庄园丰盈谷物的重任,还默默肩负起了储备谢昭云四处奔波搜集的宝贵粮食的使命。
谢老将军,那位英勇无畏的战神,常驻外疆抵御外侮,而朝廷深处繁华之地,对边疆的艰难实况缺乏体恤,反倒是对奸佞小人的谗言偏听偏信,接二连三地克扣边防将士的粮草供给。
饥饿缠身的战士们,又如何能挺胸拔剑,英勇无畏地守护这片土地?
朝廷对此冷漠异常,胜利了便归功于天意与帝王的恩泽,一旦败北,则所有的过错皆归咎于前线的将军,甚至要求以死谢罪。
为了家族的安宁,为了那一份深藏心中的忠诚,谢家兄妹心照不宣地踏入商海,将辛劳所得的银两兑换成一件件温暖的衣物、一袋袋宝贵的粮食、以及一堆堆救死扶伤的药材,如细水长流般不断输送至边疆,支持那些舍生忘死的士兵们保卫共同的家园。
尽管心中对朝廷的漠然态度充满了寒意,但老将军时常教诲,他们守卫的不仅仅是那幅员辽阔的国家版图,更是在这片土地上辛勤耕耘、生生不息的黎民百姓。
这座双侧并立的粮仓,东侧储存的是陆家精选的稻谷,那沉重的铜锁只在陆管事和副管事共同到场时才会缓缓开启,严格遵循着陆家庄园的管理规范。
而入库之事,则全凭陆管事一人的权威便可执行。
西侧则是谢昭云的私人领地,一座隐秘的仓库,配备了两把沉甸甸的铜钥匙,一把随身携带,一把托付给了忠诚的陆平。
每次进出,都要在册上登记分明,入库的记录由仓管妥善保管,而出库的每一次动向,则由心思细腻的陆平笔录。
而谢昭云总会在年中或年末不经意的某一天,亲自来到这里,进行一场突击检查,以确保一切井然有序。
粮仓内部幽暗,缺乏照明,连一盏灯笼的微光都不曾拥有,也未曾见夜巡工人的身影在其中穿梭。
当陆平带着不安的心绪去敲响那扇紧闭的大门,归来时,脸庞上挂满了难以言喻的恐惧。
看门犬横尸当场,场景凄凉而可怖,而平日里尽职尽责的仓管与巡逻的工人竟集体消失无踪,唯有地面上那些斑驳陆离、仍未干涸的血迹,揭示了此处曾经发生的惊心动魄。
一条条清晰可见的拖曳痕迹,仿佛无声地诉说着什么,指引着他们找到了被草率掩埋的仓管与工人。
“刀法干脆利落,一刀直中心腹,受害者毫无反抗之力。裤脚边缘留有燃烧的痕迹,很可能是照明用的灯笼在挣扎中掉落造成的。根据体温判断,死亡时间不超过两个时辰,能在如此时机轻松令仓管开门并发动袭击的,必定是熟人无疑。”
陆平的声音低沉,凝重地分析道。
他的目光转向那两具静卧于土坑中的身躯,那是一幕令人心痛的画面。
两位工人,一位仍穿着标志性的巡逻制服,面容扭曲,刀痕杂乱无章,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眼中仍充满不解与困惑,不明白为何遭遇此劫。
而另一位,衣衫不整,仅剩下一件内衣遮体,发丝蓬乱,脚踏草鞋却裸露着双脚,显然是在开门查看异样时,瞬间遭受了致命的袭击。
锋刃直击面部,倒地之后,更有数刀补加,残忍至极。
这显然是一场经过周密策划、目标明确、行动迅速且手法狠辣的袭击,他们对粮仓的内部构造和防守漏洞了如指掌,显然事先经过了精心的侦查与布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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