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燕大双好不容易点头答应，九皇子怕他反悔，连忙将画册塞自己包里。
想到以后就有好看的故事看，九皇子差点笑出声。
那副傻乎乎的样子，让燕大双鄙视地瞥了一眼，瞧那出息。
好不容易捱到放学，九皇子这一次走的很快，像是后面有匹狼在赶他一样。
德妃对他这么快回宫感到很是吃惊，要是按照往常他可是还要在外晃一个时辰呢。
这孩子玩性很大，哪能这么快回宫？
德妃觉得很是异常。
她走上前问：“可是身体有哪儿不适？”
“母妃，儿臣就是突然醒悟了，决心要好好读书，你便别来打扰儿臣学习了。”九皇子拿起今天太傅布置的作业，不慌不忙地抬起头。
看到九皇子这么用功，德妃觉得自己前段时间苦口婆心的教育没有白费。
好歹还是让他听了进去。
一看九皇子不耐烦的神情，德妃连忙退了出去，生怕自己小题大做的动作引起他的反感，免得到时候突然又不想读书了。
为了不给九皇子自在点，她来专程将守候在外的宫女太监撤了出去，只在殿外留一个守门的太监。
九皇子东张张西望望，发现没有人再看着他了，长长舒了一口气。
从包里掏出在燕大双那里借来的连环画册，很是熟练地将桌上的作业一扫而过。
将连环画册放在上面，他坐直了身子，慢慢翻看第一页。
单看他的背影，还真是像模像样地在读书。
这本连环画册，是九皇子从来没见过的，画的人物形象很是新奇，九皇子一度上了瘾。
他首先看到的是一版插图，上面画了一个灰扑扑的小姑娘，穿着很是新颖，裙摆很大，铺开成一个扇形。
上面写着：从前有个小姑娘，她的母亲早早去世了，父亲娶了一个美艳的女人，经常让她去做一些粗活脏活，她洁白的裙摆沾上了灶台上的灰，整个人看上去脏兮兮的，因为经常把白裙子穿成灰色，于是她被两个姐姐叫做灰姑娘。
九皇子摸摸下巴，看来这小姑娘还挺惨的。
他又快速地看了起来，画册图文并茂，很容易产生代入感。
待看到王子没有认出灰姑娘的时候，九皇子不禁替她担心，等看到灰姑娘的两个姐姐为了嫁给王子，伤了自己的脚时，他的眉梢流露出一丝不屑和鄙视。
九皇子继续翻下去，看到灰姑娘最终嫁给了王子，他才松了一口气：“这才对嘛。”
“哪里对？”一个声音问道。
“当然是王子应该……”
九皇子想也不想，直接脱口而出。
话到一半，他突然僵在了原地，母妃明明已经屏退左右，这里怎么还会有声音呢？
他猛地回头看去，一身明黄的身影正冷冷站在他面前。
九皇子吓得向后倒去，幸亏地上铺满了厚厚的毯子，才没让他摔得太疼。
就算是痛，他也不敢在皇帝面前龇牙咧嘴。
母妃说过，他要有皇家威仪。
“说啊，怎么不继续说了？”皇帝大步迈向前，拿起案上的连环画册。
“父皇，儿臣错了。”
“行啊，听你母妃说你是真心悔过了，朕便想着顺路来看看你，这下可好，原是在这偷看画册呢。”皇帝冷哼一声，目光转移到手上的画册来。
他倒要看看是个什么玩意，这么吸引人。
九皇子一看皇帝不善的眼神，也顾不得疼了，连忙跪下：“父皇息怒，这书是儿臣从燕楚手上借来的，儿臣答应过他要还回去的，可万万不能有所闪失。”
敢情这是怕他一气之下撕碎了，皇帝怒意上涌：“你还知道信守诺言，那你怎么就不能好好学习。”
九皇子不敢答话，无数次经验告诉他，在父皇生气的时候，最好等他把气消了再讲。
德妃在一旁恨铁不成钢地剜了九皇子一眼，她本来是打算让皇帝多看看儿子认真读书的一面，让皇帝改善改善，谁知道他居然是在这偷着看画册。
她也是气不打一处来，想要训他几句，又见皇帝在火头上，连忙上去拍拍皇帝的背：“陛下息怒，您别气坏身子，都是臣妾这个做母妃的没教导到位，陛下要罚就罚臣妾吧。”
说着，德妃就作势要跪下来。
皇帝连忙将她扶起：“与你有何干系！这不孝子做错的事，怎么能由你来承担？”
趁着这个功夫，德妃连忙对着九皇子使了一个眼色。
九皇子连忙跪到皇帝身边认错：“父皇息怒，儿臣知错了，儿臣以后不会再犯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抱着皇帝大腿不撒手，大眼睛挂着眼泪，看着就很可怜。
皇帝对着肖似自己的儿子很是疼爱，到底是自己儿子，不忍他小身板跪太久，说了几句就让他起来。
皇帝的视线转移到手上的画册上，他向来就知道，这孩子不喜欢读书，也鲜少会主动去看什么。
这画册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他如此痴迷？
皇帝带着这样的疑问，翻开了这本画册。
入目的是一些造型奇怪的小人画，底下还有一些小字。
皇帝越翻越惊奇，像这种画风的当朝几乎没有，文人墨客更喜欢画一些山水画，像什么人物画这种，更是少见。
但是这个画册的人物与寻常的人物肖像又极为不一样。
说这画的不是人吧，但又有鼻子有眼睛的，每根头发丝都在说明这是人。
但这些人的长相都极为夸张，不像是本国文人会画的。
皇帝转向九皇子：“这画册你刚刚说是哪里得来的？燕楚？”
“父皇，燕楚就是燕夫人的大儿啊，燕楚说这画册是他的娘亲给他们启蒙的时候画的，儿臣觉得新奇，便讨来看看。”九皇子一脸乖巧。
“燕夫人？”皇帝抿了抿嘴。
又是她。
竟然是她，那这样的画风倒是可以理解了。
德妃看皇帝略带欣赏的表情，也凑了过去看：“陛下，这画风好生奇特。”
她未入宫的时候也是个远近闻名的才女，琴棋书画自然也是精通的，但这副画的画风真是生平未见。
“你觉得奇特？”
“陛下您看，这落笔处过于圆润，但观其行迹又觉太过锋芒，这两种结合起来，又能让人准确分辨出是什么来，的确奇特。”德妃拿过仔细看了下，才道。
“燕夫人与寻常女子不同，这画风奇特些也不是不能理解。”
德妃略带醋意道：“陛下您对燕夫人的评价可真高。”
皇帝笑笑没有解释，转向九皇子：“这画册是燕楚课上拿出来的吗？”
“回父皇，是儿臣昨天不信燕楚的娘会给他画这种册子，燕楚便从家中带来让我相信，这都是在课下时间分享的，并非是在太傅课上进行。”九皇子连忙解释。
虽然他是不喜欢燕楚那小子的，但是该背的锅他还是得背。
皇帝收回册子淡淡道：“朕知道了，这画册，就由朕替你去还给燕楚。”
“啊？父皇，可否让儿臣亲自去还？”他还没看完呢，怎么就还了。
“你对朕的安排不满吗？”
九皇子哭丧着脸：“儿臣不敢。”
皇帝自然不会专程去还，他只是第二天下了朝以后，单独留下了燕清河。
燕清河恭敬地立在一旁：“不知陛下有何事要吩咐？”
皇帝对着总管太监使了个眼色，总管太监连忙走到燕清河身边递给他一个册子。
燕清河拿到手里还有些懵，他疑惑地抬头。
“这个画册是燕爱卿大儿借于朕小九的，不小心落到朕这里，朕便顺便替他还了。”皇帝依旧是那副高深莫测的神情。
燕清河翻看了下，认出是自家夫人的风格，当下便有了计较。
虽然皇帝口头上是说不小心落在他那里的，但是一本画册而已，既然是小孩子借的，自然会由小孩子还，断然没有让大人交还的道理。
就算落在皇帝那里，皇帝让人送回去就是了，何必搞得这么麻烦。
只怕是有深意。
这说不准还是皇帝的一个提醒。
让他家崽崽不要没事给九皇子这些东西。
早就听闻皇帝对九皇子管教甚严，没曾想居然严到这种程度，连一本故事画册都不许看。
燕清河缓缓低下头，掩盖住内心的惊异：“微臣谢过陛下，这画册，微臣会好好还给犬子的。”
见燕清河识趣，皇帝也不多说。
大家都是明白人，他本来也没想去惩戒什么，不过就是想让燕清河好好管一下他的儿子，少弄一些无关学识的东西。
他的儿子他知道，做事没个定性，要是身边有个什么干扰物，铁定能玩一天。
他自然知道这本画册是多么引人入胜，但越是如此，便越不能去碰。
这便是他教给小九的第一课。
有些东西，不符合你身份的，不要去碰。
他自小便是被父皇这么教育过来的，一板一眼克己复礼到了极致，相信他的小九也会好好坚持下去，等以后会如他这般出色，不，甚至比他还要出色。
等小九长大了，就会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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