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相见此,面上有些挂不住,不满道:“汪大人,这不太好吧……”
段信好歹是他带过来的,这汪临却是一点情面都不讲,未免太不给他面子了!
“右相,既然主人家不方便,在下等在外面就是。”段信摇着扇子的手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笑,似乎一点也不介意。
右相只好点头。
汪临跨进房门的时候,不由多看了段信一眼,对方含笑视之。
汪临下意识攥紧了手心,他方才都这般犀利的言辞,原以为段信会当场发作,结果他竟然就这么忍下了。
这样的人……幸好没进去,毕竟那位侍卫扮成燕清河只是短时间,若是让段信进去,势必马上就会被发现。
右相一进去,就闻到浓浓的一股药味直往鼻子里钻,熏得他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才止住。
“右相,你没事吧?”汪临递来一张手帕。
右相接过,擦了擦面上,状似无意地开口:“老夫没事,这药闻着未免太苦了些,燕大人受得住吗?”
“良药苦口,大人哪能这么轻易倒下呢。”汪临微微笑着,将人引到内室。
右相抬眼一看,“燕清河”正虚弱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额间还有阵阵冷汗,他不动声色地向前两步,故作友好地弯下腰:“燕大人,前几日才听说你将好,怎的又生了重病?”
“燕清河”手扶着床沿,极为辛苦地撑了起来,才刚开口,就咳个不停,剧烈又急促,像是要把肺咳出来。
右相皱眉,往后一退,正好给春英腾出位置。
春英忙上前将手帕递给“燕清河”,神色担忧:“大人!”
“燕清河”缓缓摊开手帕,右相眼尖地发现上面有一点殷红,竟是咳血了。
“我没事。”“燕清河”飞快收起帕子,声音嘶哑,他看向右相:“多谢右相前来看望,下官……”
一句话还没说话,“燕清河”又咳的不停。
右相眉心拧了拧,看上去倒不像是装的,难道这燕清河真的病入膏肓?
“大人,你快别说了。”春英为“燕清河”拍了拍背,又倒了一杯温水让他喝下,这才将气理顺。
“没想要燕大人生了病之后,对本相的态度倒是比平时要好许多。”右相捋捋胡子,面上带着和善的笑意,似乎很满意现在的燕清河。
汪临脑子里警铃大作,糟糕了,他只顾着让侍卫学习燕清河的神态,倒是忘记告诉他平时里燕清河的作风。
经右相提醒,汪临突然想起,燕清河从未在右相面前说过“下官”二字,这是种谦卑的说法。
此时,就连在一旁侍奉的春英都能感受到“燕清河”的紧张,汗水一滴滴往下落,这下倒是比先前更加真实了些。
正当众人怔住的时候,燕大宝和燕小宝突然一路小跑了进来。
“爹爹,你怎么又生病了?”燕大宝迈着小短腿,试图要爬上来。
“燕清河”摸了摸燕大宝的发顶:“爹爹只是太累了,歇息一会。”
燕小宝塞了一颗糖到“燕清河”手上,奶声奶气:“爹爹,你要快快好起来!”
“燕清河”点了点头。
右相看到这一幕,微微眯了眯眼,这么小的孩子应当不会说谎。
汪临适时开口:“右相大人你也看到了,燕大人身体不适,不如你改日再来?”
右相看了看一眼“燕清河”,点了点下巴:“燕大人你且好好养伤,本相还等着你回朝堂上。”
“燕清河”微微颔首。
“右相大人,下官送你。”汪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右相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后跨出房门:“汪大人留步,你还是留下来照顾燕大人吧。”
随即两人便告辞离开。
春英看到他们离去的身影,缓缓吐出一口气,方才那一幕,真是吓到她了。
“汪大人,你说右相会不会识破?”她微微仰着头看向汪临。
“应当没有。”汪临想了想,感叹道,“这次能侥幸通过,要感谢三少爷和四小姐啊,要不是他们及时出现,差点就露馅了!”
燕大宝耳朵动了动,还以为是好吃的,连忙回头:“露馅?露什么馅?什么时候可以吃啊?”
春英和汪临相视而笑。
春英走到燕大宝和燕小宝身边,蹲下了身,看向他们:“三少爷,四小姐,你们怎么突然过来了?”
燕大宝歪头看向门外,指了指:“哥哥……是哥哥让我们过来的,说爹爹生病,让我和妹妹过来看看他。”
燕小宝也点了点头。
春英扭头去看,燕大双和燕小双正站在门外,瞧见他们看过来,燕小双牵着燕大双走了过来。
听了这话,汪临诧异地问道:“大少爷,二少爷,你们……”
燕小双看了燕大双一眼,眨了眨眼:“春英姐姐,先带弟弟妹妹下去吧。”
春英心知他们是有话要说,便劝着燕大宝和燕小宝出去了。
待他们走后,燕小双才道:“爹爹出发的时候,告诉过我,若是发现有人怀疑他不在府上,便让我用这个方法。”
燕清河心知燕大宝和燕小宝两个孩子还太小了,跟他们说了自己要走的事,多半会闹,干脆一开始就没跟他们讲。
为了以防万一,他还给特别机灵的燕小双留了话,而燕小双听到今天府上有客人前来,于是连忙怂恿弟弟妹妹过去。
这一路没有人拦着,也是因为他的缘故,虽然他年纪小,但他毕竟是这个府上的小主子,谁敢不听?
汪临听了燕小双的解释,长长叹了一口气,显然是没想到燕清河还有这么一招,方才在那一刻,他真的担心被人识破身份,没想到峰回路转,出现了两个娃娃,一下子就扭转了场面。
右相和段信走出燕府后,上了马车。
“段公子,我方才仔细看了下燕清河,他应当是真的病了。”右相抚着胡子,想起刚刚那一幕,原本他是有些怀疑的,但是那两个孩子的出现,倒是打消了他的疑惑。
“无妨,我并不在乎他到底有没有病,只要他不出来妨碍我就好。”段信轻轻扇了扇扇子,无所谓地笑了笑。
右相想到什么似的,突然道:“段公子,你这是?”
“主子说,时机快成熟了,你也快些准备起来。”段信轻佻一笑。
“我会尽快给西番大将军传信,让他八月上旬就带兵到京城!”右相道,“不知段公子,何时让我见见主子一面?”
“别急啊,回府就可以见到了。”
段信懒洋洋地靠在马车上的隐囊上,姿态格外闲适。
右相没想到他今日会这么好说话,原本在心里琢磨的一席话都没有用上,只讪讪一笑,刚想问段信府上怎么个见面法,就见段信闭上了眼,显然是不欲跟他说话。
右相只好按捺住好奇心,等着回府。
马车停在了右相府,段信一下车就往书房走去,右相连忙跟了上去。
他刚刚推开书房的门,就见在前方的的段信朝着前方恭敬行了一礼。
右相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屏风上映着一个修长身影的影子,看样子是一个男子,只不过那影子显得有些飘忽。
右相还从没见过段信这么正经的模样,心知这个人影就是那位主子了。
不过都到这时候了,都还不愿意用真面目示人,多少让右相有些不快。
“就是你想见我吗?”男人开口了,声音清清淡淡,随着夜风带了过来,略带几分惆怅,右相隐约间觉得这个声音有些熟悉,但仔细想却又不记得是从哪里听过。
段信见右相呆愣在原地,不由推了推他的手。
意识到自己走神,右相连忙道:“就是我想见你,你什么时候才可以兑现你的承诺?”
“等。”那人笑了笑,声音仿佛从天外传来,紧接着,右相发现屏风上已经没有了人影。
那人竟然说完一个字就走了!
右相使劲揉了揉眼,再看,屏风上还是没有人影,仿佛刚刚的对话只是一场梦。
“段公子,刚刚是不是……”右相急忙向段信求证,生怕这是自己的错觉。
只见段信朝着屏风的位置虔诚一拜,随后站起身来,嘴边带着一丝讥讽的笑意。
“主子走了,他让你等,你且等着吧。”
说完,他转身离开。
右相死死盯着他的背影,等,又是等!都等了这么久了,还要等多久!
在他还是一个小官的时候,突然有一天出现一个人,问他想不想当丞相,他以为是做梦,当然就说想了。
没想到,在这之后,他的官路一帆风顺,尤其是在段信出现后,他更是平步青云。
紧接着,他又做了一个梦,梦里那人问他,想不想当皇帝,这一次,他还是说想当,那人就让他继续等。
都等了这么久了,却留给他这么似是而非的答案。
这人把他当傻子似的,还当他不会反抗呢!他都这么大岁数了,再拖下去,谁知道得等多少岁?莫不是死了都等不到?
这一次,他才不会被人牵着走,他要自己掌握命运,这个皇帝他当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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