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沈老先生前教材说要安排沈如初接手一家绣花蒸透一包草的公司，后脚，沈如初就已经知道了，而且还是一副要主动出击的架势。
“你是真准备接受这家公司啊？”我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我总觉得按照沈如初性格，被人强塞了一个吃力不讨好的总裁职位，不发飙算是好的了，怎么可能态度如此积极地去接手？
沈如初却是摇了摇头，说：“你不要小看了这家公司，爷爷把它交给我，背后可是另有原因。”
我忍住没有翻白眼，问：“不是因为你太游戏人生，老爷子看不下去了吗？”
沈如初嗤笑了一声，说：“小僵尸，你最近是不是日子过得太悠闲了，所以脑袋退化？”
我当仁不让的反击：“你见过退化成我那么聪明的嘛？”
沈如初轻笑，语气里仍旧带着高高在上的宠溺：“是啊，你最聪明。既然如此，不妨猜猜看我为什么主动将这份差事接下来？”
我想了想，做出一个大胆的猜测：“难道这家公司和僵尸有什么关系？”
沈如初顿时微笑起来：“你看，不是很好猜么？”
可他哪里知道，我根本只是随口一说，甚至心里是做好了被他嘲笑自己太笨的准备的。
我哪里想到沈家旗下的产业真的会和僵尸纠缠不清？要知道，沈老先生对待异类的态度可不是什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和平方针，而是严防死守加主动出击的激进派。
在这种前提下，沈家旗下的公司怎么可能和僵尸纠缠不清？
我皱起眉头，心情顿时变得沉重起来：“这是你的猜测，还是证据确凿？老爷子知不知道？”
沈如初摇了摇头，说：“爷爷当然不知道。他正气凌然，但是对付僵尸和邪物，并不是只有一腔正气就够的。如果他知道自家的产业有问题，恐怕只会白白打草惊蛇。更何况你猜得没有错，这家公司究竟有没有问题还没有定数，所以，我才要顺水推舟调查下去。千机盯上这家公司已经很有一会儿了，这一次的机会很难得。”
我皱起眉头问道：“千机手下那么多僵尸猎人，沈家这家又是跨国企业，那么多年来他就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来？这么模棱两可的情报，怎么就非得要你追下去不可？”
沈如初笑着说：“顺水人情，何乐而不为？”
我撇了撇嘴，忍不住戳穿他：“我亲爱的僵尸猎人，你就直说是因为这件事涉及到沈家，你怕老爷子担心又伤心所以才主动接下来的不行吗？”
沈如初的五官顿时僵硬了一下：“嘴贫什么？皮痒了？”
“没有没有。”我笑眯眯地看着他，“说实话嘛！你不承认就算了。”
说这，我乖乖缩了缩脖子，不敢再挤兑这个看似高傲其实脸皮超级薄的僵尸猎人。
沈如初冷哼一声，然后拉起我的手向楼下走去：“小僵尸，你等一会最好别这么口无遮拦的，不然——”
“你放心。”我打断了他的话，志得意满地挑起了眉头，“在人前的时候，我自然会扮演你优雅顺从贤良体贴的未婚妻。”
“那么多的形容词往自己身上加，你也不觉得害臊？”沈如初冷冷地扫了我一眼，顿时让我乖乖收敛起了玩笑的态度，就差双手一并原地立正了。
怎么说呢，沈如初这个人，永远有那个把日常对话变成刀光剑影满满的战场的本事。
“走吧。”
沈如初带着我出了门。
他今晚并没有自己开车，而是不是从哪里找来一个司机，开着的也是一辆低调的16年款丰田轿车，乍一看的确像是个成功的商务人士。
沈如初身上穿的也是一身中规中矩的西装，相比之下，我的抹胸礼服裙反而显得太张扬了一些。
可是沈如初既然说我一身好看带得出去见人，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大不了，等一会如果真有人因为我这略显性感的着装而招惹我，到时候吃了苦头，也就怪不得我了。
我看了沈如初一眼，将自己的情绪明确地传递出去。
沈如初勾起嘴角，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如果真的有不长眼的人，当然就随你。”
有了他的担保，我顿时放下心来，也因此有了心思询问具体的情况：“你说公司和僵尸有牵连，具体究竟是怎么个说法？根据老爷子之前的说法，这是一家医药器械公司对吧？”
我一边问这一边坐进了车内。沈如初让我坐在副驾驶座上，自己则进了后座里，然后从座位下面取出一沓资料递了过来：“二叔不是个生意人的料子，虽然名义上说他是公司总裁，但事实上大小事宜还是交给手底下的人去办的。这里面的人你过一遍，记在心里。”
“这些都是董事会的成员么？”我随口问着打开了塑料文件夹，粗略扫了一眼后便推翻了自己的猜测：这原来是一份员工名册，不过，大多都是只是执行层面的雇员、还有部分技术人员。
在每一份资料的右上角，则用红笔画着不同数目的斜杠标记。
我抬起手，将资料如扇子一样挥来挥去，塑料的档案封皮啪啪作响：“解释一下？”
沈如初将一对长腿舒舒服服地搁在了车后座上，说：“右上角的斜杠数量代表嫌疑等级。按照千机给我的情报，这家公司与沈家自有的一家药厂合作，似乎在进行与僵尸有关的人体试验。但是具体情况如何，我们谁都不知道。尤其沈家是做医药起家的，药厂那边，以我现在的地位还不太容易能接触到，因此，我才想要把这次的机会当作垫脚石。”
大概是因为说起正式的缘故，沈如初的话比平时一下子多了许多，那久违的教书育人一般的语气也再一次冒了头。
我嗯了两声，垂下头来认真翻看资料。
我刚刚进化为绿僵，记忆力又一次飞涨了一大截，现在，是真的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了。
资料里面，嫌疑等级最高的是HR（人力资源）部门的总经理王楚怡。这个34岁的女性是那种少数能够把证件照拍的跟美颜相机一样效果的人。她带着一副复古式的黑框眼镜，无关上完全看不出是过了三十岁的人，反倒像是二十五六岁的女青年。她的眉眼温和，带着一种知识分子的内敛——说实话，我没办法想象，这样一个颇有些岁月静好意味的女人手上竟然会不干不净地沾上和僵尸有关的脏水。
不过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不可貌相。
王楚怡总经理的档案右上角，大剌剌地画着四道红色的斜杠。
我又想后翻了几页：沈如初给我的资料是按照姓氏首字母排序的，因此，嫌疑等级反倒“错落有致”起来。
真幸好我的思维能力强大，这样一份资料换别人看了，肯定得头昏脑胀。
我向后翻了几页，找到了第二名嫌疑等级为4的雇员。
不过，这一次对方头上没有什么光鲜亮丽或是几句行政执行力的头衔。相反，这个名叫李合、看上去才刚刚毕业没多久的男生，只是一名普通的技术研究院而已。
甚至，他连项目负责人都不是。档案中附带的过往成就之中，也只有寥寥几篇有关细胞再造能力的论文而已。
王楚怡，李合。
这两个人就是千机筛选下来具有最大嫌疑的犯人。
那么，什么叫做最大嫌疑呢？
就是说这两个人不仅有着重大的犯罪嫌疑，最关键的，是同时具有组织与推广的嫌疑。简单来说，他们是在完全知情的情况下犯下了某种罪行，而且，还有意识地通过贿赂、欺骗等常见手段进一步扩大着案件的影响力。
除了王楚怡和李合之外，几名执行层的成员、加上一名董事成员属于第三嫌疑等级的目录内。
有嫌疑的董事是一名四五十岁的老男人，看上去油腻腻的，一下子就让人联想到“咸猪手”三个字。
在他的资料备注那一栏里，写的是“疑似为违法活动与恶性试验提供资金”。
我才粗略将资料翻了一遍，就顿时觉得沈如初又把我拖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浑水潭里。
这些事情，明明应该让特案办哪些专业谈原来调查才对。
不过我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沈乔两家看似是合作关系，但说白了，还是竞争对手。一山不容二虎，沈家和乔家作为这座城市乃至全国最有影响力的两个世家家族，说好听了是彼此制衡，说难听一点，就是双方都随时随地等待着发出致命一击，置对方于死地。
尤其是等乔家这段时间权力动荡，如果沈家能够稳住自己这边，那到时候，自然可以将乔家的实力和产业逐步蚕食。
这之间的利害关系很明确，难怪，沈老先生把沈如初安排到了这么一家棘手的公司来。
我总觉得，沈老先生或许是多少听到过这家公司的传闻，所以才特地让沈如初来接手的。毕竟，这家公司原本是二叔沈镀的产业，而沈老先生那边负责一类调查的人恰恰就是沈镀的二儿子沈谙。
这种情况下，他难道真会不知道公司内部的风言风语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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