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初的要求很简单。他从随身的公文包里,取出一块黑色的木牌递给我,说:“这是僵尸猎人专用的身份牌。你带着这个去找千金,他就不会给你脸色看。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千机分身千千万,每一个都性格模样都不相同?欧洲分部的这个分身比我们认识的那个要好说话的多,你不必担心会在他那里吃鳖。”
“我明白了。”我点了点头,伸出手去与他的手掌交叠,转眼就已经将木牌收进了自己的手中。
过道对面的那个白袍牧师向我们看了一眼,似乎是察觉到了我们的动作,只是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因此只好作罢。
就在这时,机身猛地震动了一下。
飞机上的乘客发出尖叫,惊慌失措的情绪透过头等舱入口处的帘幕,一下子涌了进来。
飞机的震动越来越厉害,机身仿佛就此要断裂开了一般。头等舱内除了我们之外,剩下的全都是普通人。在这一刻,社会地位和财富带来的差距全部消失。几个想要以自己特殊的身份来质问空姐的乘客遭到了严厉的警告,而其余的人则只是带着一脸惶惶不安的表情,不知所措地坐在原处。
机长的声音在广播之中响起,可说出来的却不是什么安慰的话,而是一大段祷告。
绝望的情绪开始在机上蔓延。后方的机箱里传来孩子们无助的哭声。
这时,前方又是一道猛烈的气流传来。只听咔嚓一声巨响,然后你侧的机翼从中断裂,火光从发动机内冒了出来。
机体顿时失去平衡,开始向一侧倾斜。
在众人的尖叫声之中,白袍牧师站起身来,打开手中的圣经,开始祷告。
他的声音仿佛带有魔力,渐渐地将整个机舱都安抚下来。
这一刻,所有的人都忘记了指自己,安安静静地跟随着白袍牧师的语句重复着虔诚的祷告。
接着他们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昏睡过去。同时,一只巨大的黑色手掌,猛然攀上了飞机的机身。
“沈先生,还请助我一臂之力。”白袍牧师对着沈如主任真的请求,接着拿出一只十字架,手中的圣经也开始散发光芒。
沈如初向我使了个眼色,然后站起身来,一挥手,四五枚化骨黑梭便出现在我身边。
我点了点头,跟着站起身来,却是悄悄的向靠近的黑色巨手的方向一移了过去。
战斗在一瞬间爆发。
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整个机身被外面巨大的黑色之手捏得变了形状。
钢筋终于不堪重负,蹦地断裂开来。
外部的空气一下子灌了进来。入口如同猛兽的嘴,将昏迷的乘客吞食进去。
白袍牧师用我听不懂的语言高声朗诵起来。
大量圣洁的金色光芒从他的身体中飞出,将那些乘客一一保护起来。我放眼向外望去,便看到无数的金色光线穿过黑色生物的身体,远远向着下方的地面飞去。
说盛圣堂的人分不清先后也好、伪善也好,他们用尽全力才救人,的确是不争的事实。
这样的行为看似愚蠢,却不得不让人感到佩服。
大量黑色的雾气无孔不入地从机身四处的破口之中钻了进来。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看样子这些误区背后控制的人足够贪心,竟然想要一次性将我和沈如初两个人全部解决。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想要对付我们的这些人能够从国内一路追到意大利来,也真是蛮拼的。
而这一边,战局已然发生了变化。地方的体积太大,而且看上去没有实体,因此沈如初难得的放弃了使用它习惯的化骨黑梭,而是从包里取出一大把符咒来。
而白袍牧师则已经完全扮演起了辅助的角色。他口中的念诵不停,身边就立刻形成一层保护膜,把沈如初如初和他两个人完全包裹在了里面,却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将我忽略在了外面。
保护结界同时具有隔音的效果,我只能看到沈如初转过头去看是恼怒地和自己的人生盟友说这些什么?这听不到他们真正交谈的内容。
但我猜,沈如初应该正在装模作样地让白袍牧师把我也收入到保护的范围之内。
在他们争吵的当儿,我对着周围逼近过来的黑色雾气且战且退,慢慢接近飞机的裂口处,然后顺势跌了出去。
掉下去之前我看到什么出大惊失色,而同时,那个白袍牧师无可奈何的向着我也放出一道保护金库。
我坐享其成,任由金光将我的身体包裹住。
虽然带有神圣气息的光芒让我觉得不太舒服,但和周围的黑雾比起来,这光芒顿时显得要可爱多了。
金光带着我降落在地上。
机场早已经一片狼藉,我左顾右盼,都没有找到赛罗的身影,倒是有不少圣堂的人已经主动分工,有的负责给受伤的普通人治疗,剩余的则齐心协力在机场上空撑起一片防护结界,将那不知本体何在的黑幕挡在外面。
但我知道,我若是落进结界里,那自己僵尸的身份同样会立刻暴露。
在圣堂的人看来,僵尸和魔物是画上等号的。我如果真的撞进去,那估计是走不了了。
于是我在接近地面的一刹那将尸气释放出来,吞噬了身边的圣洁光芒之后,唤出铜雀扬长而去。
身后的黑雾并没有向我追来,而是重新凝聚成一条巨大黑蛇的模样,向着圣堂的人们攻了过去。
这黑雾不冲着我来,我当然乐得清闲。
我控制着身下的铜雀钻进意大利弯弯曲曲纵横交错的巷道之中,然后在手机上调出地图,将沈如初连同身份牌一起塞给我的地址输了进去。
意大利的集合点和我们市内的那个一样,位于市中心的范围之内,周围却没有什么人烟。
只不过,我初来乍到不方便定位,所以并没有如平时那般高空飞行,而是跟着gps的指引移动着。
可这一走,我才发现整座城市的状况有多糟糕。
我原本以为,是有人召唤出了地狱生物来拦截我和沈如初,不想让我们救到西尔维亚。可现在我才发现自己真是太多心了:恐怕这一切压根和我还有沈如初没有半点关系,刚才那黑雾之所以对着我们直冲过来,大概纯粹是因为我们表现出了比较强的敌意的缘故。
事实上,这整座城市都处在那地狱生物的攻击之下。我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有多大、也不知道那东西的本体在哪里。我只知道那鬼东西简直无处不在,任何一道石墙、任何一幢楼房之中,都有可能会钻出一道黑色的浓雾来。
我亲眼看到有一个逃跑不及的女人惨叫一声,被黑雾勒住脖子扯进了大楼里。
她在最后一刻用足力气将手中牵着的孩子往前狠狠一推。满脸泪水的小孩子明显吓傻了,呆呆站在原地一动都不动。
该死的。
我猛地刹车,然后从铜雀上跳了下来,挥手打出一道尸气,将正要向幸存的孩子卷过去的黑雾给打散了。
没办法,我不是想要多管闲事,可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小孩子死掉吧?
事实上,我现在正处在一处居民区内。周围有很多人狼狈地逃出来,生离死别的场景也随时随地在上演。我想他们比较好运,正好遇到了我。但是我也知道,这次之后我必须硬起心肠,否则没看到一个人有危险我都去救,那恐怕永远到不了千机那里。
沈如初听到,又要说我滥好人了吧。
我轻笑一声,身上的气势猛然拔高,绿色毛发编制成细致的护甲包裹住我的身体,獠牙和利爪刺出了皮肤。
周围的人吓了一跳,但很快就向我身后聚集过来。这些人似乎很熟悉驱魔人的存在,所以虽然面露惊惧,但并没有人骚乱,甚至比较年长的幸存者们还帮忙安抚着一些老弱妇孺,看上去倒是很和谐。
“你们离我远一点。”我不会意大利语,就只能带着瞎猫碰死耗子的心用英语解释了一遍,“这些东西现在盯上我了,你们如果距离我太近反而会被卷起来。在机场的方向,有圣堂的人在。各大交通中转站点也同样有驱魔人在巡逻。你们往那边去,自己多小心。”
我仓促之下,不管口音还是语法都不标准,但是背后这些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还是听懂了。
他们之中似乎就到底是应该听我的话离开还是留在这里产生了分歧,两派人低低地争执起来,显然是谁都不能说服谁。
我匆匆撇了他们一眼,又补充道:“你们不要指望我会保护你们。如果等一会儿我们战斗起来威胁到你们的生死,我是不会分心照顾你们的。”
我这句话一说出来,顿时让原先坚持着要留下来的几个人动摇了。黑雾已经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他们再犹豫下去,那就真的想走都走不掉了。
幸好,人在危难当中大多都会被激发出潜能。这些幸存者们很快就推选出了一个首领。对方向我深深鞠躬道谢之后,带着一队人马挑了一个方向离去。
我抬起手来,打出一卷尸气的风浪,将他们前方的黑雾暂时冲散了。
这些人兴奋地喊了一声,加快速度从黑雾的缝隙里冲了出去,很快消失不见。
而因为这么耽误了一下,我的四面八方已经完全被汹涌的黑雾包围了。
然而,身处包围中心,我却不觉得紧张害怕:这些黑雾的波动和水流的波动及其相似,这么看来,倒是刚后能够让我好好打上一场。
要知道,自从吸收了那只章鱼的能量核心之后,我还没有好好活动过筋骨,感觉关节都快要生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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