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程度的骚乱和恐慌，在我的预料之中。幸好，但凡是能够下决心当人体实验志愿者的人，心理素质总归都不会太差。所以在最初的慌张之后，这些人就逐渐冷静了下来。
在我眼前的一共有七个人。可去王辉和他身边的那个十七八岁左右的小少年之外，剩下来是三名女性两名男性。
我干咳了一声，将大家的注意力集中过来：“我知道你们现在心里一定有很多疑问：实验到底成功了吗？你们的身上到底产生了怎样的变化？你们现在到底算是什么？活人还是异类？——很遗憾，我现在不会回答你们这些问题。你们身体的变化自然会有专人带你们去训练去探索，至于你们究竟算什么，这个问题也只有你们自己能够解答。”
说到这里，我停顿了一下。根据课堂上所学的知识，三秒以内的停顿在演讲过程当中能够很好地调动起观众的紧张感。
借着这短短的时间，我也同时在观察着这几个人的面部表情。
我发现这群人当中除了王辉这个退伍军人之外，剩下来的人里头，女性的表现竟然明显要比男性好。两名女性看起来非常镇静，虽然脸部表情有一点紧绷，但总体来说，都显得很理智。相比之下，剩下的三个大男人表现就有点差强人意了——甚至于，他们还不如那个小少年来的冷静。
这些人脸色苍白，视线时不时的往地上的一片狼藉飘。空气中的血腥味和地上残余的血肉的视觉刺激，让他们看上去摇摇欲坠。
看来这些人还需要好好敲打一番，才能够成为合格的战士。
我冷哼一声，声音里头故意带上了尸气，让所有人精神一振。
“我知道，你们现在应该都觉得很迷茫。我要说的是，你们是第一批真正成功改造的人，也将是我们异类调查所、是我顾冉身边最强大最坚实的力量。你们是我的家人，我的同伴，是我值得交托后背的人。”
我很清楚自己现在说的这些话除了煽情之外，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做。但是，人心本来就是脆弱的东西啊！很多时候，感情牌其实比什么逻辑性都更加有效。
总之，我就一家人这个话题发表了一套演说，将众人安抚下来之后，便转身去找沈谙了。
这七个人我会重用，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他们当中除了王辉之外，剩下的人都人就是一群门外汉。他们或许经历了惨无人道的训练，但是面对僵尸，纸上谈兵是行不通的。
他们没有实战经验，如果真的让我带出去，恐怕立刻就会折损。
所以，我将这七个人的指挥权暂时交给了王辉。这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男人，身体里头仍旧奔腾着军人的热血。在他站直身子向我敬礼的那一刹那我就知道，王辉绝对不会让我失望。
沈谙果然如同我要求的那样，乖乖地在办公室里等着我。他的模样显得有些拘谨，显然是还没有从刚刚的变故之中回过神来。
我看着他笑出了声：“真是难得看到你这么找不着北的模样。”
沈谙手里抱着一个保温杯，对着我虚弱地苦笑：“顾小姐，你饶了我吧。”
“好好。”我拉开椅子坐下来，盯了沈谙片刻，问道，“你不会被吓跑吧？”
“我若是吓跑了，顾小姐怎么办？”沈谙的模样好像我说了什么可笑的话似的。见他这样，我顿时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还真怕你承受不住准备退休了呢。既然如此，我有几件事情需要交代你。”
我跟沈谙说话直来直往惯了，从来没有过什么问题。但今天这句话说出来是，沈谙的脸色却变了一下。
我正愣神呢，就听他说：“顾小姐，你啊……有时候还真是挺过分的。”
过分？
我呆住了，没听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我口头关心过他了呀，既然他说没事，那么，我自然是接下去交代要事了，对吧？
沈谙见我沉默，也跟着不说话，片刻之后叹了一口气，一副受不了的样子：“算了算了，顾小姐需要我做什么？”
我答道：“我希望你能够抽取我的血液，然后结合你今天用的那种液体制成一种专门给改造人用的恢复药剂。”
沈谙很聪明，听我这么一说，立刻就明白了我的意思：“顾小姐这个想法倒是很好。这第一批改造人用的当然是纯度最高的药剂，以后再进行改造，纯度相应降低，倒是个好办法，而且不怕有人窃取配方。”
我点了点头，继续说：“我的血液具有很强的排斥性。就算真的有人偷到了配方，只要没有我本人的血，做出来的只会是穿肠毒药。你以后行动会越来越引人注目，等这七个人训练好了，我会分两个人给你做保镖。”
“那真是多谢顾小姐了。”沈谙微笑着向我道谢，“其他还有什么需要交代的吗？”
“有。”我继续交代，“你手里的那种蓝色液体哪里来的，我就不打听了。反正，我心里也能够猜到一个大概，就算要审，也审不到你的头上来。”
沈谙听到这里，笑眯眯地插了一句：“这么听，像是有人要倒霉咯。”
他的话听得我一阵汗颜：“倒霉不至于，我有那么凶吗？”
沈谙微笑无话，只是眼神带着调笑，看得我有些不自在。
和沈谙之间的距离，一直以来都是我觉得最难掌控的。我们两个走得实在太近了，不要说沈如初心里有疙瘩，有时候，就连我都会担心自己一不小心一颗心就偏了过去。
沈谙对我太好、为我牺牲太多，往死里说，他和沈如初在我生命中的重要程度其实不相上下，唯一的差别，只不过是我爱上了沈如初，仅此而已。
如果不带私心地去评价，沈谙为我做的付出其实远远更大。毕竟他是一个普通人，跟着我卷进这些事情里来，随时随地可能死亡。即便如此，他却仍旧扮演着我坚实的后盾，那不求回报的样子就算是铁石心肠的人恐怕都会被感动。
不能再想了，越想我越觉得自己对不起沈谙，耽误了他的大好青春，所以在想下去我说不定就忍不住拉郎配起来，给他找个靠谱的另一半。
我用力摇了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甩了出去。对面的沈谙也动了动，警惕地瞪着我：“顾小姐，你刚才不管在想什么都给我忘掉。我刚那一瞬间，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苦笑两声，对他交代完了剩余的事情，又给了几个研究产品的点子，这才站起身来离开。
我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背后沈谙让我放心，说一定会照顾好我的母亲。
我叹息着道了一声谢谢，下了楼，却又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于是随便选了一个方向走去。
还没走几步，背后却窜出来一个人。对方力量很强，下手也狠辣。尽管我躲闪得及时，肩膀上还是被抓出五道抓痕，流出来的血一下子就变成了黑色。
毒素扩散得很快，也不知道对方用的是什么伎俩，竟然完全不与我体内的尸毒相融。虽然我及时将毒素驱赶到了体外，第一次交锋却算我落了下成。
对方一击得手并没有推开，相反，如狂风骤雨一般向我发起了攻击。
这种锐利的尸气……我认识！
我在对方的攻击之中躲闪穿梭，脚下仿佛迈着舞步，手中则已经取出了宝刀，用刀鞘格挡着如同蚂蝗一般向我冲来的尸气。
当当当当。
金铁交加带来的火花之中，我看清了袭击我的人：白色的面具、孩童涂鸦般的眼球、还有一身黑色的连衣裙——这赫然是真理之眼最近频频露面的发言人！
上一次交手，还是在沈老先生的私人别墅里。那一次我只是运气好才勉强讨到了好，不知道时隔良久，对方的实力又提升了多少呢？
我这么想着，只觉得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很奇怪。
这个女孩子分明是敌方的高层人物，偏偏我们彼此之间却存在着一种古怪的共鸣。
这种共鸣既让我们将对方视作巨大的威胁，但同时又有一些惺惺相惜。当然，我知道这个黑裙少女还对我抱有强烈的仇恨——尽管我根本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恨我。
我握住了刀柄，雪亮的刀光刺破天空，将我们所在的弄堂从正中劈成两半。黑裙少女所有的攻击一瞬间灰飞烟灭。她往旁一闪避过刀光，而后踩着墙壁向我冲来，尸气包裹了两只前臂，闪闪发光的锐利模样令她看上去宛若一只螳螂。
听说，雌性螳螂远比雄性螳螂更具有攻击性，同时也有着更强烈的领地意识。
这么说来，难道我是不小心闯进了她的领地，所以才遭到了她的攻击？
还是说，这姑娘是因为某个原因才突然对我发动袭击？
是为了我怀中的传承书么？
我的心念一转，然后，顿时苦笑：喂喂，我是不是被我家亲爱的僵尸猎人给算计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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