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是沈家家宴,沈肖辰从醉红楼早早的回了家,正好见着冬儿跪在大厅的地面上收拾着那碎了的茶盏,清殊是见过冬儿的,远远的看见便兴匆匆的跑了过去,蹲在了她的身侧,便眼尖的看到了她手背上还在流着血的伤口,不由的暗暗惊叫了一声,指着她的手背,道:“冬儿姑娘,你的手怎么了?”
冬儿闻声,用力的吸了吸鼻子,尴尬一笑,摇摇头,道:“不小心划伤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清殊在询问的时候,沈肖辰已经走到了他们的身侧,双手背在身后俯瞰了他们一眼,同样眼尖的看到了冬儿手上那道看上去并不浅的伤口,他对这些个下人本就好,都是从娘胎里出来的,都该是让人疼的,他的眉头微微一蹙,道:“伤口不小心划在这手背上倒也是罕见,这东西就别收拾了,交给清殊吧,你跟我过来,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是啊,是啊,伤口那么深,赶紧跟着公子去处理一下,不然留下个疤痕可不好看了。”清殊笑的温柔,伸手将她扶了起来,看着她眼睛红肿的样子,心里想着这定是被谁欺负了。
冬儿哽咽了一声,转过身子,看到了站在后侧的人,微微一抬头,便看到了沈肖辰逆光而站,她甚至能够从他的眼眸中看到一丝怜悯和疼惜,这一刻她的心突然没来由的一暖,就如此愣在的原地,眼角还挂着一颗晶莹的泪珠。沈肖辰浅浅一笑,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左右看了一下她的手背,道:“这伤口看上去可不像是不小心划伤的。”他说着抬眸看了一眼面前的冬儿,眼眸中闪现了一丝诧异,视线看向了一边的清殊,道:“府里新招了丫鬟吗?”
“没有啊,这是冬儿,就是公子您的远房表妹带来的丫鬟,我跟你提过的。”清殊一边说,还一边冲着沈肖辰挤了挤眼。
沈肖辰唇角一扬,想起了前几天清殊思春的模样,点了点头,道:“跟我来吧,我带你去处理一下伤口。”
冬儿慌忙的擦干了眼泪,吸了吸鼻子,道:”谢谢,沈公子。”
沈肖辰转身离去的时候,视线扫了一下躺在地上破碎的茶盏,看到了那一块染满鲜血的瓷片,还有一滴滴明显是滴落下来的血迹,心中略略一惊,却也没多说什么,转身走向了自己的卧房。冬儿顿了顿,低垂着脑袋跟着他离开了大厅。
走过腹廊,沈肖辰推开自己的房门,在柜子里捣鼓了一会才取出了一个月白色的瓶子,看了一眼依旧站在门口的冬儿,笑道:“怎么不进来?不进来我怎么给你上药?放心公子我虽然风流了些,可还是个正人君子。”他说着,还伸手扬了扬手上的瓶子。
冬儿脸上不由一红,犹豫了一会,便抬起脚走了进去,低垂着头,说道:“谢谢公子,谢谢。”
他没说什么,只是笑着,伸手将她拉了过来,坐在了椅子上,同时自己也坐在了她的身侧,便开始细细的开始处理她手上的伤口。那刀口子很深,似是有人狠了心划下去的,若是再深个半分,大概是要伤到筋脉了,他的眉头微微一蹙,不由说道:“想必我这远房表妹脾气不太好吧。”这样的伤口显而易见是人为,根本就不可能是什么不小心划伤的。
“不……不是,是奴婢自己不小心……”她说着便又哽咽了起来,眼眶中的泪水闪烁,只一瞬间便落了下来。
沈肖辰没再多说什么,但是这一刻,这个远房表妹在他心里的印象更是差了一些,脑子中浮现出来的形象,就是一个野蛮又不讲理的女人,如此一想,对于这个表妹就再没有半点兴趣了。替她处理完了伤口。还好心的嘱咐了冬儿几句。冬儿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对他千恩万谢的便离开了,脸上还挂了两朵红云,眼眸中带着点点喜悦。
溶月将自己反锁在了房间里,那只受了伤的手还在不停的流着鲜血,她的眼眶通红,眼泪无声无息的滑落脸庞。那模样真像一个已经对世界彻底绝望了的人,冬儿在外面敲了很久的门,她都没有理会,紧咬了牙关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
冬儿站在门口一只手紧紧的捏着药瓶子,犹豫了好一会,才提高声音道:“姑娘,您的手受伤了一定要好好处理,奴婢把药放在门口了,奴婢知道姑娘您现在一定是不想见到奴婢,那么奴婢就先下去了,但请姑娘一定要记得处理手上的伤口,不为了自己,也请为了可怜的玉瑶姑娘。”说完,冬儿便将手中的药瓶子放在了门口,又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子才离开。
那一日沈家家宴,整个府上可比以往要热闹一些,沈涛的大儿子和二女儿各自都带着家属回来,这府上只要多几个孩子,便也就热闹起来了,一家子和乐融融的,煞是开心。大约只有沈涛,心中挂着一些事情,看上去就显得有些沉闷,话并不太多。待到家宴结束,送走了儿女,面上的笑容终是落了下来,沈肖辰看来眼中,走回府里的时候特意慢了几步,与他并肩。
“今天父亲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是不是朝廷之上有什么事?不妨说出来,让儿子帮你出出主意。”
沈涛侧目看了沈肖辰一眼,轻轻一笑,伸手捋了捋自胡须,摇了摇头,道:“没事,最近都安分着,新帝压的紧,那些个贪官污吏,近些日子还不敢妄动。”
“那父亲是为何?难不成是为了那远房表妹?说起来这表妹也真是不知礼数,来了府上好些日子了,也没不见她出来行礼,好歹我们这些个也算是她的长辈,真是个不知礼数又蛮横的。”
“你又没见过,你怎知道人家蛮横,溶月是病了还不方便出来,等病愈了,自然会出来给我们行礼。行了,不早了,早些休息去吧。”说着便拍了拍他的肩头,脸上的笑容倒也是欣慰。沈肖辰点了点头,拜了一拜,便回房去了。
沈肖辰回房的时候,在腹廊上见着了一个浅淡色的身影从账房内出来,步履匆匆的模样,沈肖辰一惊,以为是手脚不干净的人混进了府里,即刻追了上去,一前一后走在这腹廊之上,沈肖辰加快了几步,上前,伸手用力的压住了对方的肩膀,另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臂,并且丝毫不怜香惜玉的将她的手用力的背在了身后,道:“何来手脚不干净的下人,刚刚在账房拿了什么?”
对方吃痛,用力的挣扎了一下,带着浓重的鼻音,道:“你又是谁,竟在这边放肆。”
这人看上去不像是小偷,又不像是下人,口气又这样大,再过去几步,便到了别院,这别院是远房表妹的住所,沈肖辰嘴唇往上一样,捏着她手臂的手更是紧了紧,半点不顾她的挣扎,玩味道:“我……我是采花大盗!专采那些个野蛮无理的野花!”
对方一听,挣扎的更是厉害了一些,在她正想要喊的时候,沈肖辰手上一用力,将她拦进了怀中,另一只手迅速的捂上了她的唇,她的叫喊全部淹没在了他的手心里。然而手上的触感,一片冰凉,甚至还能感觉到一丝温热的液体落入掌心之中。她身上的香味竟是那样的熟悉,沈肖辰的心神微微一愣,只那么片刻,掌心便传来了刺痛感,那种牙齿嵌进皮肉的感觉,让他低吼了一声一下子推开了怀里的人。
对方只转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匆匆的跑开了,周围的光线虽暗,并不能看清她的模样,可那一双泪眼,眼中那抹深深的绝望,悲痛,哀伤,却全部落入了沈肖辰的眼中。他捏着被咬的那只手,愣在原地,看着那抹身影消失在腹廊之上。他想他一定是看错了,光线这样暗,他一定是看错了,手心里还有那种湿漉漉的感觉,眉头不由的蹙了蹙,立在原地半响之后,才回了房间。
待到他回房脱下袍子的时候,才发现月白袍子上竟沾染了鲜红的血迹,那个位置,正好是刚刚那人挣扎时紧紧拽着的地方。这一刻他再次想起了白日里,在大厅中看到的那个侵染了鲜血的瓷片,心中不由一惊,难不成受伤的不止是冬儿,可是她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何时。这让沈肖辰摸不着头脑,他低眸看了一眼自己手背上那一排整齐的牙龈,唇角莫名一扬,笑着摇了摇头,躺在了床上。
溶月坐在房内,面色煞白,掌心中的伤口疼痛难忍,冬儿给她放在门口的那瓶药,待她拉开房门的时候已经不知去向,沈府不大,可是对月溶月来说却是陌生,她想要找些药物来处理伤口都找不到,这府上的下人又少,冬儿又不知道在哪里,溶月只好自己去找,结果竟然碰上个疯子。正当她懊恼的时候,冬儿端着一盆清水走了过来,面上是怯怯的表情,站在门口道:“姑娘,让奴婢帮你处理伤口吧。”
她坐在椅子上背对着门口,一言不发,冬儿将脸盆放在了一边,屈膝跪在了地上,流着眼泪,附身趴在地上,道:“姑娘,奴婢只是一介奴婢,有些事情并不是奴婢说了算,如果可以,奴婢也万万不愿意见着玉瑶姑娘就这样去死。奴婢从小就知道伺候主子的技巧,可是当奴婢看到玉瑶姑娘的时候,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主仆情深。姑娘,玉瑶姑娘的牺牲,是希望您能过的好,您能好好的活着,她是全心全意为了您,那么希望您也能为了她,好好的活下去。玉瑶姑娘说:公主这辈子都在为别人而活着,我希望有一天公主可以真正的为自己活一次,所以我一定要让公主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冬儿学着玉瑶的口吻说出了这番话。
背对着门口的溶月肩膀微微的颤动着,稍稍仰头,她深吸了一口气,哽咽着说道:“你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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