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爷不屑冷笑,抖着腿一摸秃头,从兜里拿出一盒夜明珠。
南海夜明珠圆润饱满,洁白无瑕,整整十颗,比拇指头还大。
“十颗夜明珠,价值三千两黄金,你的几块破元宝,也配跟我比?”
林老板一脸汗颜,低声骂起脏话。
“你有病吧?谁出门带三千两黄金啊!”
陈老爷用鼻孔瞪人,轻蔑地抱臂嘲讽。
“没钱就没钱,少找借口。”
林老爷咬牙摸起口袋,这才发现,口袋早已空空如也。
方才兜里的金元宝,全被他狠心砸出去了。
现如今,他一文铜钱都没了。
林老爷咽起唾沫,“你…你等着!今日准备不佳,下一期的广告位,必定是我百草堂的!”
他边说边往外退,头也不回地跑了。
啊!
真是丢脸丢大发了!
陈老爷胜利如公鸡,美滋滋看向宋清羽,就见对方低头捣弄口袋。
口袋鼓鼓囊囊,全是纯金元宝。
他谄笑着送上南海珍珠。
“宋大人,这南海珍珠赠予你,还请在陛下面前为我多多美言。”
宋清羽用衣袖遮住口袋,笑容平和。
“多谢陈老爷赞助,广告位上,必会有万金铺的一席之地。”
他收下南海珍珠,对远处学生招招手。
“带陈老爷去拍广告。”
学生笑应:“好嘞!冤种——咳!贵人请移步~”
门外,无数百姓聚集一处,窃窃私语:
“为了一个广告位,这陈、林两家至于吗?”
“这你就不懂了!他们二人积怨已久,凡事都得争个高低,自然要在众目之下豪掷千金,决不能落了颜面。”
“比起他们两家,我更关心那儿。”
众人寻声看去,就见检举的督察处冷冷清清,百姓全都绕路而行。
“世风日下,奸臣横行,朝廷之人嘴上说得好听,一旦我们当真检举,恐怕明日就得暴尸街头。”
说到这,不少人都摇摇头。
“哎!相信朝廷会严惩奸臣,倒不如相信老天爷明日下雨!都散了吧。”
众人叹气离开,离督察处近的百姓,更是步伐迅速,生怕被奸臣盯上。
夕阳渐失,披着黑衣的女子自阴影走出,趁四下无人,走向检举信箱。
……
“宋大人!”
负责监管督察处的学生匆匆赶来。
“督…督察处有信了!”他双手递出信件,气喘吁吁道。
宋清羽展开信件,看清字句后,挑起眉头。
“竟然是度支尚书。”
“度支尚书?!”学生一脸震惊。
宋清羽当即盯住他,“怎么,你跟他很熟?”
学生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连忙摇头。
“不不不!只是,全大兰都知晓他两袖清风,身无长物,为官三十载,家中妻儿却仍在永平村种地,实在是不可多得的清官。”
他说着,偷瞄了眼信件。
“可这信中,却说他贪污受贿,安养外室,甚…甚至,那外室还怀有身孕,就他那把老骨头……”学生犹豫良久,“当真还能用?”
宋清羽背反问一句,也噎住了。
回想头发花白的度支尚书,他陷入沉默。
许久后,他才揉起额角。
“罢了,既是第一封检举信,无论如何也得认真查办,不能有失民心——我去永平村查问,你去京郊庄园调查,即刻出发。”
“是。”
学生应下,两人便一同离开学院,在门外分别。
永平山后,四下荒芜,仅有一条荆棘小路可行。
宋清羽走了足足半个时辰,才看见前方村落。
村落人烟稀少,还没靠近,就听见有人痛哭:
“儿啊!你快醒醒,等你爹回来,咱们就有药吃了!你不是还答应娘,要给为娘包饺子的啊!”
宋清羽脚步加快,赶到一处茅屋前。
茅屋破旧漏风,一个男子面色苍白,倒在地上,早已奄奄一息。
老妇哭成泪人,抱着他不断碎碎念:“儿啊…我的儿!”
突然,她皱眉咳嗽,嘴角涌出一丝血线:“咳,咳咳……”
血珠滴落在男子身上,他这才半睁开眼。
“娘不哭…为良儿,不值得……”
老妇捂住嘴,不让他看见鲜红血线。
“都怪为娘没本事,这才耽误了你……都怪为娘,娘错了!”
男子叹了口气,“不怪阿母,是我拖累您了…阿母,让良儿睡会儿,好不好?良儿会醒的。”
老妇急忙抱紧他,拼命摇头。
“儿啊,别睡!娘求你醒醒,娘求你了!”
这一次,男子悠悠叹出长气。
此后,胸膛再无起伏。
老妇见状,再也无法压抑哭喊:“良儿!”
青衣人影走入茅屋,指腹探向男子手腕。
“还有一线生机,把他给我。”
老妇却失了智,死死盯住他,宛如地狱厉鬼。
“你是那狗贼派来的?!”
宋清羽还未回话,她先几巴掌扇了上去。
“狗贼,你们这帮狗贼!害死了良儿还不够,现在就连他的尸首都要夺走?!我要杀了你,我要那狗贼给我儿陪葬!”
她声嘶力竭,再无理智。
宋清羽三两下把她制住,这才看清她泪痕满脸。
“我乃朝廷命官宋清羽,特来调查度支尚书贪污一案,请你配合。”
老妇愣了愣,“……宋清羽?”
她呆呆收回手,记忆回到半月前。
月下,她的丈夫坐在院内,狠狠拍桌:“又是宋清羽!他一个凌朝逆贼,深得陛下器重也就罢了,竟还仗着修为高强,肆意斩杀世家贵族,断了我等财路,真是该死!”
黑衣人低头询问:“许大人,接下来该怎么做?”
老者烦躁叹气,“先清理好一切证据,暂且按兵不动——对了,媛儿如何?”
提到“媛儿”二字,他脸色好看不少。
黑衣人恭敬回禀道:“夫人担忧孩儿无名无份,日夜难眠,医师已提醒,如今夫人产期将至,若她继续心绪不安,恐遭难产。”
老者轻笑一声,“名分而已,告诉她,等此处的累赘死光,她自然是尚书府的第一主母。”
老妇听到这,双腿已发软。
怪不得良儿久病难愈,怪不得她日夜呕血。
原来,皆是相伴几十年的夫君所赐!
……
“老太太?”
她被喊回神,看向眼前不断呼唤之人。
她重病多日,丈夫毫不搭理。
如今,一个外人,却比她的丈夫还要担心她。
想到此处,她“扑通”跪下。
“还请宋大人救我儿一命,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助朝廷问斩许狗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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