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卓到了前面的办公楼，看着下班后寂静无比的大楼，心里对老马同志的怨恨又增加了两成。
特么的这么一个到了晚上，连个值班人员都没有的空荡荡的大楼，一个人是怎么睡得着的？
当然了，人家老马同志大概从来就没一个人睡过。
可他李乡长不行啊，他还没那胆量明晃晃地带个女人住这里，虽然他很想这么做。
看着装修豪华，连会客室、卫生间都有的套房，李卓磨着牙齿发誓，要让孙滢滢抓紧安排人在后面宿舍里再给他弄一间。
绝不能被老马同志给带坏了。
愤愤不平的李乡长刚躺下没多久，手机就玩命地响起来。
他哀叹一声，迷糊着接了电话。
“啥？韩老五不行了？咋能不行了呢……哦，那你们倒是找个车给他送县里去呀，啥？没有车？算了，先不用找车了，我马上就赶过去。”
电话是李二猛打来的。
李卓一边收起手机，一边抱怨韩老五，他这人缘也挺感人的，关键时刻没人愿意给他出车。
现在哪个村子里没几辆车，富裕一些村子甚至都一家两辆车呢。
李卓在最短时间内穿上了衣服，把放在身边的银针带上，出去时还给孙滢滢打了一个电话报备行踪。
“孙主任，云岭村的韩老五，对，就是帮咱们很大忙的那个韩老五病重了，我现在马上就要赶过去，明天上午你带着……啥，你现在去？也行，我把车打着在楼下等着你。”
他正愁大晚上的一个人开车没意思呢，有个美女陪着自然会好很多。
没用多久，那辆破捷达吼叫着出发了。
李卓的破捷达开到云岭村李二猛家门口时，孙滢滢已经脸色苍白，昏头转向了。
这条路实在是太难走了，为了赶时间，李卓没怎么控制速度，有两次甚至险些撞在山上。
还好，总算是安全到达了。
下车后，李卓先是敲开了李二猛家的大门。
李二猛并不在家，在家等着他的是猛婶。
“唉呀，李乡长，你可来了，俺家那怂子正看着韩老五呢，俺带你们去。”
李卓和孙滢滢这才得知，被烧了房子的韩老五父女二人，暂时就住在邻居家，也就是他们西院。
邻居家老两口都跟着儿子住在县城，房子一直空着，这才让韩老五和韩桂花有了落脚之处。
李乡长心里难得地有些愧疚了。
韩老五的事情基本上都是受了他的连累，可自己这几天竟然就把人家忘了。
这也是他一路心急如焚地赶过来的一个原因。
李卓把车停在李二猛家大门外，借着各家各户院墙里偶尔透露出来的光线，往韩老五现在所住的那家走去。
还能勉强看得清道路，所以也没打手机的照明功能。
到了韩老五邻居家门口时，李卓猛地回头。
他看到在一处墙角的阴影里似乎蹲着一个人，以他超强的视力也只能勉勉强强看个大概。
多事之秋，妖魔鬼怪出来溜达溜达也都正常。
只是现在看来，整个云岭村的气氛确实特么的有些怪异。
按照农村的习俗来说，如果说谁家有人要不行了，肯定会有很多亲朋好友、左邻右舍的过来。
人没死，就当是走个人情了，一旦人死去了，马上就能帮着操办起后事来。
但是韩老五现在所住的这个院子门口却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当然这要排除掉刚才他看到的角落里蹲着的那家伙。
并排三间的瓦房，其中东侧一间房子有灯光从窗户里透出来，还挺暗淡的，非常符合场景气氛。
加上整个院子寂静得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连李卓这种傻大胆都感觉后背直冒寒气。
还好，终于看到活人了。
李二猛听到有人开院门的声音从里面迎了出来。
看到是蒙婶带着李卓和孙滢滢，他连忙走到近打招呼，“李乡长，可把你给盼来了，是开车来的吧？”
这李二猛也真是的，看到领导之后，按规矩不是得先说声领导辛苦这类的话么？
听听他现在说的啥，这意思就是想要让他李乡长开车送韩老五去县城医院吧？
李乡长翻了一下白眼，朝着李二猛摆了摆手，“二猛叔，咱们先不说这个，韩大爷情况咋样？”
自从知道了李卓就是新来的乡长之后，李二猛跟他亲近了很多，他在李卓耳边小声说道：“不太好哩。”
农村这话算是约定俗成的暗语了，意思是人快要没了，马上就要去见老祖宗了。
这个李卓是懂的，一马当先走进屋子里。
他总得先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吧？
房间里的灯光确实不是很亮。
患有夜盲症的韩桂花坐在床边抹着眼泪，相依为命的父亲如果就这么死去了，对她来说，可就是最沉重的打击了。
床上直挺挺地躺着的那个老头儿就是韩老五了。
如果不仔细观察，都看不出他是不是还在喘气。
李卓急走了几步来到床边。
韩桂花听到脚步声之后抬起头来，两眼无神的看过来。
猛婶走到她身边，小声告诉她：“李乡长来了，你别怕。”
韩桂花连忙站起来，躲到了一旁，还不小心碰倒了一个凳子。
李卓坐到床边，伸手就抓过韩老五的一只手，三根手指很是灵巧地搭到了他的手腕上。
李二猛和猛婶两个人大眼儿瞪小眼儿，李乡长咋还给韩老五搭上脉了，现在不是应该抓紧把他往县医院送吗？
韩桂花啥也看不见，并不知道现在正发生的事情，在场的人里面也只有孙滢滢没觉得奇怪。
心细如发的她早就发现了，李卓总是带在身边的那个红布包里面竟然都是银针。
能把那么多银针随时带在身边的人，想来应该是懂医术的。
她一眼不眨地看着李卓的脸。
整个房间突然就寂静下来。
……
半个小时后，院墙的角落里，李卓刚才看到的那个黑影慢慢地站了起来，揉了揉发麻的两腿，左右观察了一会儿，小心翼翼走近大门，扒在大门口往里看。
从东侧那间屋子透出来的灯光下，还能勉强看得清他的脸。
此人正是逃跑数日的三娃。
过了一会儿，就见屋子里突然传来一声“哇”的放声大哭，这声音听着就是韩桂花在哭。
三娃心头一惊，这是不是韩老五死了？
再看时，就见李卓和孙滢滢从屋子里出来了，跟送他们出来的李二猛说着话，声音不大，三娃只能隐约听到了一些内容。
“……我们回乡里……该买的东西买了，……棺材有现成的吗？”
“没有，他家院子里好像有木料。”李二猛的声音比较大，听得也清楚一些。
“……我们去去就来。”
他们这话里的意思就是韩老五死了，这让三娃有点儿急了，想要拿到那东西，已经没多少机会了。
这时，李卓已经跟李二猛说完了话，带着孙滢滢往大门口走来。
三娃闪身躲进了黑暗之中。
李卓和孙滢滢出门后直接往西走，不一会儿就坐进了他那辆捷达车里，还开了内视灯跟孙滢滢商量了一会儿，然后小车一阵轰鸣，往村外开去。
三娃再一次靠近了大门口，现在他已经剩下最后的机会了，过不了多久，村里的人们都会来帮忙，想要拿到那东西就难上加难了。
好在现在院子里的光线很暗，他鬼鬼祟祟地进了院子，贴着墙往里走。
快走到那三间瓦房西侧时，最东面那间屋子的门开了，韩桂花在猛婶的搀扶下哭哭啼啼地出来了。
李二猛也从屋子里走出来，对韩桂花说道：俺去通知大家伙，你跟你猛婶在这里看一会儿，先换身衣服吧。”
韩桂花穿着一个暗红色的衬衣，按着规矩是应该换掉。
李二猛说完就往外走。
猛婶扶着韩桂花进了中间那个屋子，里面亮起了灯。
三娃感觉到机会来了，现在韩老五身边应该是一个人都有了，尽管心里也挺害怕的，可是一想到那天晚上那四个人对他说的话，他就咬紧了牙。
尽可能放轻了脚步，走进了东侧那间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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