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青州市市长宫黎明的十岁孙子宫辉,在他妈妈刘妤陪同下来富宁县有名的青牙山游玩,不幸从山崖上跌落。
进山采药归来的李汉正好从山脚下路过,见有人坠崖,便第一时间跑过去施救。
无奈宫辉伤势过重,没能救回来。
等到山崖上的刘妤跟随行人员赶到时,正看到李汉从宫辉身上一根一根地拔下银针。
按说这件事情并不复杂,李汉也当即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当时的李汉在青州甚至整个山南省都是小有名气的。
可是宫辉的妈妈刘妤一口咬定是李汉这个庸医擅自做主,滥用医术导致宫辉死亡。
市长儿媳妇的话谁敢反驳?
随行人员也都认为是李汉的不恰当救治导致宫辉伤势加重并最终死亡。
有人当场就报了警。
富宁县刑警大队大队长孟锐成亲带着人到了现场,二话不说就将李汉带回了县公安局。
连续突审,并没有取得任何进展。
李汉坚持认为自己的处置最恰当,宫辉的死是伤势过重导致。
因为李汉本身比较有名气的缘故,甚至给省里的领导们都看过病,所以孟锐成等人并没有对他强行逼供,关押七天后将他放了。
可是事情还不算完,县城的报纸电视台连番报道了青牙山事件,无一例外地指责李汉行医不规范,处置不得当。
最终李家在县城开的诊所被封,李汉的行医执照被吊销。
同时还收到了一张高达五十万的罚款通知。
李汉虽行医多年,但他根本没存多少钱,东拼西凑也没能凑到五十万元。
他也知道,这背后肯定是青州市市长宫黎明心中有怨气,在朝他发泄怒火。
为了摆平这件事,李汉带着两株本打算卖掉的百年人参找宫黎明说情。
可是万万没想到,被他意外地撞到了宫黎明和儿媳妇刘妤抱在一起亲吻的场景。
吓得李汉连夜跑回县城,可是还没等进家门,就再次被县公安局的人带走了。
这一次撞破了宫市长的烂事,李汉自知性命难保,便恳请刑警大队副大队长陈海山偷偷地给他塞了几张纸和笔,这才得以给儿子留下这封信。
信是委托陈海山带出来的,至于又怎么到了刘向明手中,李汉当然不知道这些。
但他知道一点,这封信很可能会被有心人看到,所以,从他去青州找宫黎明那一段开始,完全是用药材名加密写出来的。
这是李家人的不传之秘,能用药材名替代要写的字,比较麻烦一些,但隐密性相当好。
也只有李卓这个正宗传人才能看得懂。
李汉在县城人脉颇广,第二次被抓前也打听到了县城这边陷害他的人,所以又单独列了一张名单。
也就是第三张纸上的内容了。
这一张纸就完全都是加密内容了,好在并不长,几行字而已。
除了孟锐成这个冲在最前面的人之外,参与的还有刘宝艮、张兴学、王建帮、孙凤羽。
刘宝艮和张兴学这两人,李卓当然是熟悉的。
王建帮和孙凤羽这两个人他不熟,但是作为青州市下辖富宁县一名公职人员,对这两个人名实在是如雷贯耳。
无他,因为这两人中的王建帮目前正担任着青州市市长,孙凤羽则是青州市副市长。
十年前,王建帮是富宁县委书记,孙凤羽则是组织部长,张兴学任党委副书记,刘宝艮是宣传部长。
也就是说,当初的事情,几乎整个富宁县权力核心的人都参与了,并且极有可能因为这件事情,而得到不同程度的提拔。
这跟李卓先前暗地里查到的结果大体一样。
只有面前这一位刘向明,当时的县长,没被列到名单上,且还帮着李卓藏匿了这封信,甚至还把他招做上门女婿,直接保护起来。
这让李卓对刘向明的看法有了根本性的转变。
至于那些人具体怎么操作的,李汉并没有写出来,他也并一定了解的那么细。
但这已经足够,对李卓来说,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总算是有了一个具体的目标。
他看完了信,站起来,深深地给刘向明鞠躬,“刘叔,大恩不言谢,今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您尽管说。”
刘向明摆手,一脸淡然,“你倒不必谢我,我替你保管这东西,是因为你父亲曾经救过我一命,算是报恩了。”
所以,还把女儿强逼着嫁给李卓,但结果却不尽人意。
这些话,刘向明不能说了。
做人得懂得投桃报李,人情能还的情况下尽量还。
李卓略作思考之后,从包里翻出一个信封递了过去,什么话都没说。
刘向明盯着李卓的脸,足足有五六秒钟才接过信封,并没有打开,而是放到了一旁,用手指敲击着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面应该有不利于我的东西吧?”
李卓往后靠了靠,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刘叔,还是您道行更深一些。”
刘向明这才打开那个信封,只瞄了一眼当即脸色急变,喃喃自语一般地说着:“三月二十日,刘向明女儿结婚,送十万块……”
这是两年前李卓和刘美琪结婚时云雾岭采石场送给刘向明的礼金。
“二月三日,年节礼,刘向明二十万块钱。”
这是三年前,过年里采石场给县里主要领导送的钱,自然不会少了刘向明这一份。
“九月二十七日,刘向明父亲生日,送五万块钱。”
“……”
每念完一条,刘向明的脸就白一分,到了最后已毫无血色。
他抬眼看看李卓,又看看手中的A4纸,最后,无力地将那张纸翻扣在桌子上。
不是每个人都有张兴学那能耐,儿子干了数不清的伤天害理之事,可人家愣是啥事儿没有。
他刘向明就不行了,更何况,退休之后,人走茶凉,很多关系都不会太好使了。
所以,李卓拿给看的这东西完全能让他陷进去。
这玩意如果送到青州市纪委,他们就能以此为突破口,拨萝卜带泥地查出更多问题。
这年月谁敢说自己清白?
做了好几次深呼吸,刘向明才艰难地问道:“你从哪儿弄来的?”
“刘叔,我从哪儿弄来的不重要,”李卓从包里掏出剩下的七个信封摆到了桌子上,“我不会送到纪委那边的,没必要。但要用这些东西做成一件事。”
他现在的实力还不允许他跟整个富宁官场作对。
刘向明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桌子上那七个信封,忽然就精神起来了,“看来不止我一个人啊。”
“是,您说得对,这只是其中我觉得能在最短时间内帮我完成那件事的几个人。”
李卓将那七个信封又收回包里。
“我能帮你做些什么?”刘向明探身向前问道。
“刘叔,您只需要看热闹就好,如果可能的话,我更想知道我爸爸在拘押期间是怎么死去的。”
对李卓这个问题,刘向明犹豫了一会儿,才低声说道:“是祁明海和孟锐成。当年,祁明海急于求宫黎明办理采石场的采矿许可,便……”
“投其所好,或者说是遂了他的心愿,是祁明海出的主意,然后是孟锐成具体操作的吧?”
李卓说这些话时,身上的寒气越来越重。
刘向明微微点头,“具体怎么操作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也只查出了一个大概。”
李卓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刘叔,把你面前的那信封烧掉吧。”
说完起身告辞。
从刘家出来,李卓慢慢地开着车来到租来的那间小平房,跪在父母牌位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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