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你说他们会咋对待咱们儿子呀？”
在县公安局一间小会议室内，张兴学的老伴儿絮絮叨叨地说着。
张兴学极其不耐烦地抬手制止了她，“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你先回去，回家等着我的消息。”
而后扭头对坐在另一边的单志强说道：“志强，先送你嫂子回去。”
单志强是在晚饭之后得到消息主动赶到县公安局来的，果然在这里见到了张兴学。
他起身来到张兴学老伴儿的身旁低声说了几句话，便扶着她走出了这间小会议室。
他们前脚刚出去，陈海山后脚就进来了。
让他奇怪的是张兴学第一句话并没有问张子俞的事情，更没有提到刘美琪，“听说李卓在这儿？”
陈海山稍愣了一下，连忙点头，“是的，刚才他也去现场了。”
张兴学阴沉着脸说道：“去让人把他叫来。”
说完这句话便闭紧了两眼，靠在沙发上，也不知道在想些啥。
陈海山轻手轻脚地走出会议室。
不一会儿，李卓就被叫来了，看到站在门口的陈海山，用眼神往会议室里示意了一下，意思是现在能不能进去？
陈海山点点头，表示能进去。
李卓敲了敲门，走进小会议室内。
陈海山想了想，也跟在他身后进去了。
张兴学看了一眼李卓，又看向他身后的陈海山，一句话也没说。
李卓脑子转得极快，他放在身旁的一只手向后摆了摆，正好碰到了陈海山的胳膊。
陈海山当即明白过来，张兴学这是要让他出去啊，看起来是要跟李卓单独谈话了。
等陈海山走出把会议室门关上之后，张兴学让李卓坐下来，先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卓苦笑了一下，脸上露出一副悲痛的样子。
“刘主任，也就是我前老丈人，刚才那会儿给我打电话，让我帮他一个忙。”
他的话说到这里，张兴学摆手制止了他。
就这么一句半话，其实已经讲明白了李卓之所以出现在县公安局，是刘向明让他帮忙处理刘美琪后事的。
张兴学心中的那一点点疑虑消散得无影无踪了，盯着李卓的眼睛看了半天。
年轻人的眼里没有丝毫慌乱，很沉静，有那么一丝悲伤，也有些许疑惑。
张兴学没看出其他让人感兴趣的东西，开口说道：“对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这问题就有点儿笼统了。
但是李卓知道，张兴学是想要让他分析他儿子张子俞目前的情况，毕竟今天上午的时候，他还跟人家说过，他儿子张子俞惹到了一个人物。
所以，老张同志找他问策也在情理之中。
李卓斟酌着词句非常谨慎地说道：“领导，有一个很重要的现场痕迹，不知道陈局那边有没有向您报告？”
张兴学轻轻地皱了一下眉头。
刚才陈海山进来，他没给人家说话的机会，看起来是想向他报告最新进展的。
不过既然李卓在现场，听他说也是一样的。
想到这里便问道：“是什么样的线索？”
李卓犹豫着动了动嘴唇，好半天不说话。
张兴学的两条眉毛越拧越紧，都快打成结了。
从他几次接触李卓的过程来看，这个年轻人不是一个说话弯弯绕绕，拖泥带水的人。
那么，是什么样的线索让他如此难以开口呢？
张兴学也没有催促李卓，就那样静静地等着他说话，房间内便有了极度压抑的气氛在弥漫。
李卓做足了情绪铺垫，也算是给张兴学一个心理上的缓冲，至于对方能不能理解他的良苦用心，就不是他能掌控的东西了。
他轻声说道：“领导，在美琪脚底下，我们发现了一个字。”
张兴学猛然抬头，“什么字能让你如此谨慎？”
他说这个话时已经有些怒意了。
也是，跟领导汇报情况，你搞得吞吞吐吐的，这是在考验领导的耐心吗？
年轻人缺少社会经验可以理解，可李卓身份不同，他是年轻了一些，可他还是主政一方的乡长，难道还要人教他怎么做吗？
李卓可一点都没有照顾张兴学情绪的意思，仍旧犹豫了一下才吐出一句话：“是一个‘艮’字。”
“一个‘艮’字？”张兴学往前探身，几乎要站起来的样子，随后他可能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又缓缓地向后靠到沙发上。
李卓脸上的悲痛之色越来越浓，盯着自己的脚下地面，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刚才张兴学的失态之举。
将他发现刘美琪脚底下那个字的过程详详细细地讲了一遍，当他讲完之后，张兴学很平静地问道：“有没有现场的照片之类的？”
他想亲眼看看那个字，倒也并不是信不着李卓，以张兴学的身份，谁也不可能在他面前无中生有的瞎掰乱讲。
他这么问，一方面是真的想看一看现场的情况，另一方面也给自己一个缓冲时间，捋一捋自己的思路。
因为李卓刚才说出来的这个线索实在是让他有些震惊。
上午李卓跟他说到张子俞得罪了某个人物的时候，其实他并不是很相信。
在富宁县城，他的消息来源可远比李卓要广得多，并没有听说什么大事，可是刚才这个线索却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面前的这个年轻人，他究竟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当然，眼下他应该关心的不是这个。
李卓并没有拍照片，但是陈海山拍了，刚才回到局里的时候，他就让陈海山把现场照片给他传了过来。
非常利索地打开自己的手机，翻出那张写着“艮”字的照片，稍稍放大一些，递到张兴学面前。
照片里除了那一个“艮”之外，还有半只血肉模糊的脚。
张清学盯着那张照片好半天才把手机还给李卓，声音很轻的说道：“刘家那孩子是跟我儿子在一起的，这我知道。中午他们应该是一起往县城这边赶的，这我也知道。
唉，我原打算着既然他们两人互相看对了眼，十一的时候给他们办婚礼，可现在，可惜了美琪那孩子……”
这话说的挺好听，可如果张子俞和刘美琪没出事，张兴学真的会让儿子娶一个二婚且名声烂大街的女人为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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