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实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冷言冷语道，“我从不缺学生，更不缺愿意为我做事的人。”
“还有，不是你跪着求我，我就要收下你的。”
曾经，无数人同样跪着求他，收他们当学生。
类似的事，他见过太多了。
狗子闻言，“砰砰砰”地磕着头，求道，“程先生，我真的很想读书识字，求求你给我一个机会。”
周围的村民一看这情况，连忙推着孩子跪在地上，用同样的方法求程子实。
“程先生，我们农家的孩子想读书真的太难了，求求你给我孩子这个机会吧。”
“程先生，你发发善心。我不求我的孩子能有多大的才能，只求他能认识一些字，不要像我一样做睁眼瞎。”
程子实无动于衷，抱着木宝宝，领着她的两个哥哥便进了院里，他还关上了院门。
在经历了生死后，他便将最后一丝心善留给了木家人。
即便这些人跪死在他的面前，他也不会抬下眼皮的。
木宝宝很懂事，没有在这种时候说什么。
倒是她的两个哥哥，小声地说着不满。
“这些人真是过分，哪儿有这样求人的。我看呐，他们多半是冲着不用交束脩，才会这样。”
“就是就是，其他村子不是没私塾，他们怎么不送孩子去读书？明摆着，就是想占程先生和邓大夫的便宜。”
木宝宝恍然大悟，难怪村里人皆是在求大叔和师父，原来是想占便宜呀。
她可是知道，束脩很贵很贵的。
“大叔，要不要找村长爷爷帮忙？”她问道。
程子实摇头表示不用，“此事，村长会处理的。”
“宝宝，你要谨记一点。无论何时，无论何事，能不找人帮忙，就不要找人帮忙。”
“欠人银子容易还，欠人情是很难还的。”
木宝宝不是太能理解，“欠人银子为什么容易还？”
“银子很难赚的。”
程子实解释道，“宝宝，银子再难赚，总有一天能还完，是不是？”
木宝宝想了一会儿，才点下头，“好像是这样的。”
程子实又道，“可人情却是有可能一辈子还不完的。”
木宝宝震惊的瞪大眼，仿若听到了十分可怕的事，“为什么？”
程子实十分耐心，“我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
“比如，你救了我的命，我用你和你家满意的方法偿还了。”
“可是，你和你家总会时不时提起这份救命之恩，还会让无数人知道，你家曾救过我。”
“周围人不仅会指责我忘恩负义，且在你家有需要帮助时，我没出手相帮，还会被众人骂。”
“我这样说，你懂了吗？”
这么大一段话，木宝宝消化了好一会儿，才消化掉。
消化后，她又用自己的小脑袋想了一阵儿，才勉强理解一部分。
“就是，要用救命之恩一直让大叔帮忙？”
程子实道，“差不多是这样的。”
“因为是你欠的人情，对方便能一直拿这个人情来说事。银子就不同，我已是还了银子，还多还了一些。”
“若是你再拿欠钱来说事，那就是你的不对。”
木宝宝又理解了一丢丢，她唔了一声，“原来大人们有这么复杂的想法呀。”
“简单点儿多好。”
程子实笑而不语，大人之间是断不可能简单的，特别是那些权贵人家，更是阴险复杂。
“宝宝！”这时，张菊花来了。
她欢快地蹦到程子实的面前，乖乖地鞠了一躬，“见过程先生。”
“小姐姐！”木宝宝从程子实的怀里下来。
她拉着张菊花的手，笑嘻嘻地说道，“小姐姐，我们坐一块上课呀。”
“这几天我师父有事，我跟着哥哥们上课。”
张菊花十分开心，“太好了！”
“我第一天来上课，担心跟不上进度呢，有宝宝陪着我就好了。”
昨晚，她兴奋得大半夜没睡。
村里人人皆是想来程先生这里上学，没能成功，她成功了。
木宝宝抓了抓脸，“今天我不能陪小姐姐，今天我和哥哥们要学规矩。”
“小姐姐不要怕，大叔会先看看你的情况，再决定要如何教你。”
这是大叔昨天说的。
张菊花听到规矩两个字，懵圈了，“规矩？什么规矩？”
木宝宝道，“就是，大户人家那种。”
“大叔说，我们学了规矩会更好的，就是学规矩好辛苦呀。”
张菊花一脸同情地看着她，“宝宝，你好可怜呀。”
木宝宝也觉得自己好可怜，规矩礼仪学起来好累好累的，可师父和大叔说必须要学。
“对了宝宝，狗子哥哥和好些村里人在大门口跪着呢。”
木宝宝“啊”了声，“还跪着呀。”
“他们都是来求大叔，能教他们的。”
张菊花道，“程先生不能开这个口子。”
“我爹说了，若是程先生开了这个口子，村里人会有相似的方法求着程先生教他们的孩子的。”
“好了好了。”程子实打断两个孩子的聊天，“宝宝，我先带你去找你哥哥们。”
另一边。
村长急匆匆地来到了程子实家的门口，便看到围在那的一大群村里人和狗子，顿时气得够呛。
“都围在这里做什么？”
他铁青着脸走过去，眼神阴鸷地扫着村里人，“是不是我说话不管用了？”
村里人战战兢兢地低下头，不敢说一句话。
“爷爷，我们也是想读书啊。”狗子十分不甘心。
“啪！”
村长一耳光重重地打在他的脸上，“你想读书，便能逼着程先生收了你？”
“换做是我，非得揍你一顿不可。”
他是真没想到，狗子为了能读书，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狗子梗着脖子道，“爷爷，你这话不对。”
“若是我自己都不努力一把，如何能让程先生看到我想读书的诚心？”
“我想读书，是没有错的。”
村长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被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村里人一看这情况，纷纷带着自己的孩子走了。
如若再待下去，还不知村长会如何收拾他们。
村长深吸了一口气，仍然无法压下心头的那股怒火，“狗子，你想读书，确实是没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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