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上次在澹烟楼外陆行简的警告,她不想让陆行简误会她与杨稹之间有什么。
然而。
楼梯口攒动的是个插着金凤簪的少女发髻。
等来人露出脸时,苏晚晚不禁握紧拳头。
居然是马姬。
她披着件大红色的缂丝斗篷,整个人明艳动人,顾盼神飞,视线很快落到苏晚晚这边。
苏晚晚微微一顿,视线落在她手里提着的料丝兔子灯上。
就是那盏陆行简特意去帮她买、刚才还提在手里的料丝兔子灯。
马姬见她看着自己手里的灯,笑得嚣张又得意,朝这边走来。
“喜欢这盏灯?可惜是别人送我的呢,我也很喜欢。”
马姬挑衅地看了苏晚晚一眼。
苏晚晚面色平静地看着她:“喜欢就好好拿着,可别摔坏了。”
马姬被刺了一下,面色有一瞬间的难看,却很快调整过来,语气奚落又嘲讽。
“那自然。我可不像某些人,只会耍狐媚手段勾人,好容易要嫁人,却拢不住未婚夫的心。”
“未婚夫还巴巴地给我送花灯。”
马姬得意地笑了笑,找了把椅子气定神闲地坐下,翘着一条腿,身子前后晃动,霎时间媚态万千,风情无限。
她生母是西域舞姬出身,性感妖娆。
自幼耳濡目染,她对那些能让男人血脉贲张、欲罢不能的肢体动作是学了个七八成。
加上她年轻稚嫩带着点青涩,做这些媚态,极具反差感,有种偷穿大人华服小孩的感觉。
反而相当吸睛,把男人们的视线全吸引了过去。
尤其是余承恩,眼睛又亮又直地盯着马姬目不转睛。
杨稹最先收回视线,见到余承恩的异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提醒。
余承恩这才回过神,整张脸羞得通红。
他看了看杨稹和离他隔几步的苏晚晚,心里暗自唾道:
“哎呦喂,都是男人,装什么装?”
“你自己喜欢柔弱寡淡型的美人,还不许我欣赏这种妩媚妖娆型的?”
“这小娘子要是在床上,那是何种销魂滋味儿?”
苏晚晚也是耳聪目明之人,自然把一众男人的反应看在眼里。
试想,他们只是见了一回,就是这副表情。
陆行简留马姬常住宫中,日日相见,哪里把持得住?
两个人私下里把坏事做尽,也不足为奇。
他年少那会儿尚且能与她偷欢。
现如今开荤多年,怎能按捺住情欲放着马姬这样的尤物不下手?
想到此处,她的目光再次落在料丝兔子灯上,内心有一块闷痛的地方好像突然脱落,枯萎。
某些痴心妄想,一开始就不该有。
在蔚州城,她不该答应那个什么三个月之约的。
杨稹看不惯马姬这些矫揉造作的做派,直接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问苏晚晚:
“苏姑娘,你是在这再待一阵,还是回府?”
他虽才子名声在外,却一点也不风流,诗词走的是磅礴大气路线。
苏晚晚毕竟是父亲的学生,又是孤身一人在这里,若是再被人冲撞到,名声还要不要了?
他还是要尽几分同门之谊。
“多谢杨公子出手相助,我这就回府。”
“路上可能不太平,用修送你回去。”杨稹看看左右,客气地说了句。
“没这个必要。”楼梯口传来一个清冽的青年男子声音。
是陆行简。
他并没有上楼。
而是对着楼梯口说了句:
“晚晚,下来。”
马姬听到这个声音瞬间坐直身子,又快速站起来,拎着料丝兔子灯从楼梯口小跑下去。
那股子热情鲜活,看得人十分眼热。
苏晚晚沉默。
这会儿,她反倒不想下楼。
马姬清脆的声音带着点哭腔,娇滴滴的幽怨莫名:
“你可不可以不要娶她?”
“快走。”陆行简的声音带着点火气,却在忍耐,又补充上两个字。
“听话。”
带着点哄的意味。
苏晚晚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
没所谓的。
她在心里劝慰着自己。
就把他当成另一个徐鹏安,于姬当成另一个罗姨娘来看就好了。
只要自己不投入感情,没准还会祝福他们。
可是,怎样才能不投入感情呢?
毕竟爱过。
毕竟动过心。
在蔚州城相拥而眠的那个夜晚,她是想过和他白首偕老的。
眼睛再睁开的时候,苏晚晚眼神有些无神,看向杨稹。
“杨公子,听闻您上通天文,下知地理,可不可以告诉我,怎样才能渡过苦厄?”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实在交浅言深。
杨稹却迅速领会了她的意思。
只是说:“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晚晚。”楼下的男人加重语气,带着不耐烦和催促。
在脚步声刚响起时,苏晚晚便提起裙子向杨稹福了个礼,向楼梯口走去。
她不能再害了杨稹。
陆行简正站在楼梯末尾不远处,冷着脸看她一步步下楼。
仿佛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等她走下楼梯,他只是轻轻挥了挥手。
站在不远处的锦衣卫就要气势汹汹地上楼。
苏晚晚本能察觉不好,急忙拉住他的胳膊,压低声音问:“你要做什么?!”
“看来你忘了我的话。”他眉眼冰冷地看着她。
“杨公子他们路见不平伸出援手而已。”苏晚晚感觉空气非常紧张,迅速解释。
“英雄救美。你的护卫死绝了?”
带着质问的话让苏晚晚很不舒服。
她的脸色也瞬间凉下来。
“你把我的料丝灯,送给马姑娘了?”
陆行简听到这话,脸色倒是缓和了些许,打量着她的眉眼。
“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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