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不着的时候,陆小池常常会这样安慰自已,说自已现在什么也不缺,只除了对梁以柔心有愧疚。
盛开还不知道她这段时间受着失眠的折磨,只是觉得她家女儿好像又瘦了,一直都以为是因为晚上被小丁当闹腾得睡不够才这样,要是让她知道了,还不得伤心死?
每每想到如果自已的抑郁症被父母知道,陆小池就陷入了更大的焦虑里。她不想让家里人担心的。
“妈,小丁当在家里乖不乖?悦悦上班要忙工作下班还要带小宝还要顾小丁当,会不会太累?”
盛开摆了摆手:“你就放心吧,小宝很乖,知道疼人,小丁当也不怎么闹,再说了不还有我吗?你就好好的配合医生,知道吗?”
好好配合医生的话,她就可以重新站起来吗?
陆小池心里没底,这些天她有上网查过这方面的知识,专业术语太多,她看得不太明白,但像天涯微博这些地方倒是能找到很多跟她差不多的病例,有人是骑车摔下来的,有人是车祸留下的,有人完全恢复了,也有人现在还躺在床上,出行都需要轮椅代步……
看得越多,陆小池就越是心惊。
现代医学发展得很快,但对于有些伤病还是没有办法做到完美无缺的,像她这种断骨压到神经的病例,在手术如此发达和娴熟的今天,成功率也只有一半一半。
在楼下晒了会太阳,陆小池便被医生寻回了病房里,房门一关上,那种无法透气的窒息感又来了。
“阿兰,把窗开开。”陆小池觉得自已呼吸困难,心跳加快。
阿兰把窗子全部打开,又将洗手间里的抽风机打开,将瓶子里的花统统换上新的,陆小池才觉得没那么难受。
专家组的医生随后派了个代表过来,详细地问了她一些生活上的小事情,个人饮食习惯什么的,随后又跟她讲了讲他们接下来的诊治计划,说完手术的优点之后,那人诚实地跟她讲了此手术有可能产生的一些并发症和副作用。
“时太太,本来这些是跟你家属讲比较合适,但我认为您有权利知道这些。”代表医生有五六十岁吧,听说这些人都是几家人用尽了人脉才找来的人,都是各个科目拔尖的专家学者。
陆小池沉默了一下。
“当然你也可能选风险比较小的那个手术,但是风险小是小,术后恢复期非常长,少则三五年,多则十几二十年。其实我们的意见是选择风险比较小的,毕竟时家的状况,有条件让你慢慢恢复。”
“我选第一种。”风险大,术后还有可能引发并发症,但唯一的好处就是,恢复期最多两到三年,幸运的话一年就好了。
“别把第二种告诉我家人,拜托了。”
代表医生点了下头,又问了她一些别的事情就告辞了。
医生出去之后,楚河冷着脸进来,“夫人,乔公子来了,您要不要见?”
乔公子?乔锦年?
一个在自已视野里消失了好一段时间的人重新出现在自已面前,陆小池的心情很复杂,有些人,你以为这辈子可能不会再相见的,结果隔上一段时间,你们就会再见,而有些人,你以为来日方长可以慢慢相处的,一转身就是天人永隔了。
人世间的生离死别,谁都得经过这一遭。
“你看起来不太好。”陆小池直言,“乔氏怎样了?”
乔锦年笑得很恬淡,陆小池不知道用恬淡来形容一个男人的笑容合适不合适,总之现在的乔锦年,就像她刚刚开始认识他的时候,像个从古时候穿越过来的翩翩公子,优雅,温润如玉。
“挺好的。”乔锦年轻轻地说,“我准备结婚了,跟安好。”
“什么时候的日子?”
“你看起来一点也不惊讶。”乔锦年笑得有些苦涩,“看来只有我一个人像个傻子一样上窜下跳,白给你们看了笑话,又给你当了枪使……”
陆小池尴尬地笑了下,“你跟安好很配,真的。她很好。对了,她弟弟的病,好些了吗?”
说起这个,乔锦年的脸色暗了一下,叹了口气才道:“三个月前,他没能熬过去。”也正是在这三个月里,他才看清楚自已的内心,原来,自已跟陈安好的纠.缠,已经不仅仅是利益上的合作那样简单了。
最了解自已的往往不是你的朋友,有可能是你的对手,甚至是敌人——看,时倾城多了解他啊,随便挑一个女人送过去,就让他再也离不开了。
“抱歉。”陆小池收起了笑容,“你们,节哀。”
她记得陈安好的那个弟弟,才十五六岁的年纪,笑起来的时候脸上会有两个深深的酒窝,眉毛弯弯的,又坚强又乐观,上一次见他的时候,小家伙还神神秘秘地跟她说,等他好了就要跟时倾城做情敌……
他始终坚信自已能好起来,但最终敌不过病魔。
看,人的生命再怎么顽强,在病魔面前,永远是那样不堪一击,自信心,勇气,对未来的所有美好的期望,在他们的生命走到尽头的时候,都成为了永远的遗憾。
陆小池不愿意有朝一日自已的生命嘎然而止时,也像陈小弟那样留下这样多的遗憾。
陈安好在乔锦年快要离开的时候进来见了见她,大概是陈小弟在她跟前提过很多次陆小池的名字吧,陈安好看到陆小池的时候,总会想起自已的弟弟,他直到死的前一刻,还在央求着她替他跟陆小池说抱歉。
“弟弟说,不能再陪你打电玩了。”陈安好表情很平静,“他说,想要做时七爷的情敌,是真的。”
陆小池再也忍不住掩而而泣。
乔锦年与陈安好离开很久了,她的情绪依然没办法恢复,楚河几次进来都看到她压抑的泪意,后悔得恨不得一刀将自已捅死,他怎么那么没脑子什么人都敢往她跟前领!
陆小池一直到了下午、时倾城打来视频电话,她才稍稍恢复。
视频里的时倾城看起来很疲惫,腰间只围了一条洁白的浴巾,刚刚洗完澡出来,头发还不向下滴水。
视频一接通他就看到了她红肿的眼。
“为什么哭?”时倾城心疼地叹气,“我不在你身边你就是这样照顾自已的?老婆,你让我怎么说你才好?”
陆小池轻叹:“陈小弟去世了,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时倾城的神色也暗了一下,那个孩子大概是十岁的时候发现的病端,一发现就已经是末期了,缠缠.绵绵地用各种特效药抗争了数年,终于还是撑不过去了。
那个眉眼清澈的男孩子,那条还没好好地呼吸主就停止了的鲜活的生命呵……
“那个时候,我们家也,多事之秋。”时倾城轻声叹气,“陈小弟的去世我们大家都很难过,但对他来说,未必不是解脱。小池,你不要想太多,有的时候,我们得承认,有些病症,再先进的医学也救不了。”
时倾城全然不知自已无意中戳到了陆小池最敏.感最脆弱的地方,她差点就要哭了,她的害怕,她每晚的恶梦,都在无时无刻地提醒着她,即将进行的手术是存有多么大的失败率,她无数次地问自已,要不要冒险要不要冒险?
心头滑过千万思绪,陆小池不动声色地点头附和时倾城的观点,“你说得对,陈小弟能熬这么多年,真的已经很坚强了。”
夫妻两人又聊了些别的,陆小池这边就先挂了电话。
时倾城站在窗前陷入了思考,他了解陆小池更甚于了解他自已,陆小池今天的情绪明显不对,得知陈小弟去世当然是一个因素,另外一个因素是什么呢?
电话打给楚河,楚河一点也没隐瞒,将肖野两次闯到病房里来的事统统说了出去:“爷,肖野太过分了!那天要是老爷子不在,恐怕肖野还要更过分!”
时倾城挂掉电话,沉着脸不停地思考,过了一会,门被敲响了。
这是他到南非的第二个晚上,白天跟朵尔以及别国的一些代表在南非考察了一整天,晚上还参加了南非方面举办的洗尘宴,如今已是很疲惫。现在已是凌晨两点,这个时候,有谁会来找他?
从猫眼看出去,赫然看见只穿了件宽大的浴袍的肖若水!
时倾城三下两下就把门边的应答器给卸了下来,这样的话肖若水就是按上一整晚的门铃他也听不到,但他显然低估了这个女人的厚脸皮,大概是猜到他有可能拆了应答器,居然手动敲门了。
时倾城忍无可忍地将门打开,脸色阴沉地抓起对方的手,二话不说就往旁边肖若水的房间那边走去,肖若水心中一喜,却见他径直越过她的房门,伸手按下了景默房间的门铃!
几秒之后,景默房门打开,时倾城将肖若水往门里一塞,头也不回地回自已房间了。
这一晚,肖若水再也没来敲过他的门。
第二天早上在门口遇到肖若水,肖若水只是低着头,不再像从前那样用那样的眼神看他,时倾城松了口气。
突然,肖若水将身体横在了他的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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