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放弃他,是他要放弃良心、放弃正道!”
厉元朗烦躁的抬了抬手,暂停这一话题,说到他去光明岛的感受。
“仲礼,今天我参观光明岛的时候,顺便去了湾商子弟学校,感触颇深啊。”
黄仲礼没有接茬,静听厉元朗继续说下去。
“或许入乡随俗的原因,他们也搞起吹捧那一套。知道我喜欢听高山流水,专门弄了一个班级的孩子集体演奏,以此吸引我。并且,把我十年前在乡镇工作时的照片翻出来,实实在在打了一张感情牌。”
“顾修岸喜欢研究领导,湾商也不遑多让,一点不比他逊色。”
黄仲礼摆弄着手中酒杯,慢条斯理说:“厉书记,说一说我的感受吧。”
“由于若州的特殊地理位置,使得我们处于改革开放的最前沿,接受接触国外观念也是最早的。”
“改革初期,我们经济羸弱,急需资金和技术帮助我们发展。在接受资金技术的同时,难免要接触国外思想。”
“他们的思想和我们不一样,他们主张以人的利益为第一位,万事首先考虑自己,所谓的思想自由就是利己主义。”
“相反,我们那时候人的思想单纯,风气淳朴善良。做事以别人为先,考虑别人的利益比自己的要多。”
“然而,经过几十年的开放搞活,我们经济发展了,人们生活水平提高了,国家整体地位也有质的提升。”
“同时,国外的利己思潮也深入我们普通大众人心。以前的利他主义几乎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就是利己主义。”
“比如说,行人不守交通规则闯红灯被撞;老人自己摔倒诬告帮助的善良人;小偷去别人家盗窃出意外,家属反而状告被盗人家等等,这样鲜活案例比比皆是,举不胜举。”
“说明什么?不能怪老百姓,是我们官员的所作所为、新闻媒体的宣传导向出现偏差,导致大家的思想观念变了,变得自私自利,变得势利。”
“以前评价一个人能力,是评判他为大家做了多少有益的事。现在呢,谁有钱,谁能挣钱则成为新的评判标准。说我们是拜金社会,一点不为过。”
“记得曾经有一段时间,谁穷谁光荣,因为大家一样穷。现在呢,谁富谁是大爷,谁有话语权。”
“这种拜金思潮影响方方面面,普通百姓如此,官员中尤为严重。这些年,国家加大反腐力度,每年查处大批腐败官员。但是,越查,腐败案件却不降反升。”
“我个人认为,还是我们处置力度小,罪不至死等于给腐败分子贴上免死金牌。”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之所以腐败分子敢于腐败,一个是面临巨大金钱和利益诱惑的侥幸心理;另一个,则是腐败不死的法律审判。”
“话说回来,你这次前往光明岛视察,湾商研究你,投你所好的行为,在我看来,是另一种拉拢腐败的前兆。”
“不得不承认,若州经济快速发展,除了国家审时度势的高瞻远瞩,湾商的贡献不容小觑。”
“别看我们同文同种,可湾岛接受国外思想比我们早,比我们根深蒂固。他们带来的资金技术里面,同样掺杂国外思想。”
“就拿湾商子弟学校来说,招收的学生都为湾籍孩子。他们学成之后,很大一部分将子承父业,在若州以及国内其他地方从事管理者的角色。”
“那么,他们的企业将要继续向我们输送他们的理念,继续向我们一代又一代人灌输利己为上的宗旨。”
“当然,绝大部分湾商是以做生意为目的,但我们不得不防备个别人有其他目的,扰乱我们社会秩序,搅浑我们和谐安定的生活环境。”
“害人之人不可有,可防人之心不可无。”
黄仲礼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足以看出,这些话憋在他心里很久,大有不吐不快之感。
不再是那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做微缩的悠哉人士了。
厉元朗感慨道:“你的想法虽有偏颇,可也说出一些事实。别的不谈,我们只谈若州的情况。”
“顾修岸和他老婆舒琳已经成功逃往国外,很显然,是有人提前通风报信,让其逃避法律惩处。”
“我们和那个国家没有签订引渡条约,无法将他引渡回国接受审判。我们外事部门正在和那个国家进行接触,争取他们同意把顾修岸带回国内,不过,目前看来,机会渺茫。”
“顾修岸很早以前转移掉一部分财产,并将其唯一儿子顾天宇送去读书,为自己铺好后路。”
“而且,顾修岸和某些子弟有着千丝万缕的深度捆绑,导致他的存在有很大价值。这个人很聪明,深谙生存之道。”
“我来若州上任之前,了解若州错综复杂的环境,并对悦华集团做了深入了解。本打算和顾修岸极其背后势力,将有一番激烈的斗争。”
“没想到提前动手,破坏了整盘计划,从而使得这场行动大打折扣。抓到的只是鱼鳖虾蟹,真正的大鱼漏网,而饲养大鱼的人仍然逍遥法外。”
“仲礼,你当初泄气,我何尝不是?”
交流就在于真心。
黄仲礼道出内心想法,厉元朗说出心里话,让二人的关系瞬间拉近不少。
三天后,冯安克到任,田南业也走马上任。
厉元朗代表市委分别和冯安克、田南业进行了谈话。
随即,市委召开全市干部大会,宣布省委任命决定。
参加完干部大会的艾明高,刚要低身钻进车里,有人在背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霍书记?”回身一看,竟然是霍兴安。
“走,找个地方聊一聊。”
霍兴安说完,返回自己车里,先行驶离市委大楼。
艾明高领会,让司机跟在霍兴安车后面。
两辆车一前一后出了市中心,来到一处绿树掩映的大院。
三层高的一处建筑前,霍兴安的车子停下。
他走出来站在原地等候艾明高。
随即,二人走进二楼一个房间内。
一进门,艾明高注意到,靠墙的东西两侧的博古架上,摆放着大大小小几十件瓷瓶罐。
“明高书记,这些东西怎么样?”霍兴安指了指架上的瓶瓶罐罐。
艾明高背着手,走进挨个观瞧,深有感触地说:“这些是霍书记收藏的古董?”
“不是。”霍兴安摇了摇头,“我哪有那个实力,我有这些,可是发大财了。”
说着,霍兴安随便拿起一个手掌大小的东西,告诉艾明高,“这个叫斗彩鸡缸杯,是成化年间的御用瓷器。你看外壁画的小鸡栩栩如生,历经几百年沧桑,五颜六色,光洁如新,十足的上等精品。”
并近一步做介绍,鸡缸杯烧制于成化年间,平底卧足,敞口收底,杯体小巧,轮廓隐曲,杯身用斗彩描绘出鸡群打架、啄虫、哺雏、嬉闹的画面。
辅以牡丹、兰花和湖石,姿态传神别致、其乐融融。
还就鸡缸杯的来历做了讲解。
一个是成化元年是鸡年。
二是,鸡与‘吉’谐音,寓意吉祥如意。
三来,成化皇帝欣赏《子母鸡图》,有感于母鸡对小鸡的哺育之恩,由此萌生烧制鸡缸杯的想法。
最后他说:“因为成化杯是皇帝御用酒杯,烧制时要求严格,成品率不高。上品供奉朝廷,次品销毁,流传民间数量极少。据权威统计,目前存世的仅有十七只,民间只有四只。”
“明高,你看一看。”霍兴安双手擎杯,递给艾明高。
不知怎么搞的,艾明高忽感手一滑,鸡缸杯瞬间掉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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