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锦瑞没有看错,开车之人正是艾明高。
厉元朗便问:“明高,你是怎么找到沐清雪的?”
艾明高边开车边叹起气来,“厉书记,您可能不相信,发现她的时候,她正在精神病院接受治疗。”
“精神病院!”厉元朗大吃一惊。
“对。”艾明高同情的直摇头,“多好的一个女孩,不仅精神方面出了问题,还染上毒瘾。”
“竟有这事!”万万想不到,曾经一个多才多艺的漂亮女孩,短短几个月时间,沦落成这个样子。
她为什么这样,到底经历了什么?
艾明高继续说:“按照您的要求,我费尽周折才找到她。我不方便出面,就拜托上官玉把她接了出来。”
“这几天,一直是上官玉照顾她。和她聊天、说话,沐清雪也信任她。可一问到谁害她这样,她的情绪立刻变得狂躁不安,不吃药根本控制不住。”
“厉书记,我猜她受到的不仅是肉体上的伤害,精神上也遭受极大刺激。”
厉元朗联想到黄仲礼给他的那两张照片,邹圣宣无疑成为最大嫌疑人。
无论从什么角度上分析,以沐清雪的身份,不可能陪同他上游艇,除非他们之间有特殊关系。
然而,事实果真如此吗?
一连串的疑问,瞬间窜进厉元朗的脑海之中。
很显然,沐清雪遭受的经历,已经成为禁忌之言。
一提起,定会引起她强烈反应。
但是,厉元朗需要知道真相,需要沐清雪回忆起那段令她不堪回首的往事。
这道难题摆在厉元朗面前,他真没底气,自己能否打开沐清雪的记忆闸门。
没过多久,车子驶入一个老旧小区,停在一幢楼的单元门跟前。
艾明高停好车子,引着厉元朗走到二楼,敲开西侧的房门。
门打开,露出上官玉那张清秀脸庞。
进来后,艾明高做了引荐介绍。
上官玉冲厉元朗点头致意,艾明高问道:“她怎么样?”
“知道你们要来,我推迟了她吃药时间。她在卧室里坐着,挺安静的。”上官玉如是说。
“辛苦你了。我可以进去看看她吗?”厉元朗轻声征求上官玉的意见。
“行,我带您过去。”
说话间,上官玉走到里面卧室门口,轻轻推开门。
这是一个只有十几平米的房间,装修简单,贵在干净整洁,扑面而来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
沐清雪坐在床边,背对着门口看向窗外,一动不动。
即便上官玉告诉她说:“清雪,厉书记看你来了。”
她仍然无动于衷,毫无反应。
“清雪……”
上官玉还要提醒,却被厉元朗拦住。
他缓慢走到沐清雪面前,艾明高急忙搬来一把椅子,请厉元朗坐下。
好久不见,沐清雪满脸憔悴,眼窝深陷,双眼呆滞,根本没有往日光泽。
“小沐,我是厉元朗,还认识我吗?”厉元朗语气平缓,表情和蔼。
直到这时,沐清雪才将目光从黑漆漆的窗户那里平移过来,盯着厉元朗端详。
“清雪,厉书记看望你,你有什么委屈,可以向厉书记反映。”上官玉过来,坐在沐清雪身边,轻拍她的手,送去慰藉。
“厉书记!”沐清雪冷冷一笑,“谁来都没用,没人能帮到我。”
听沐清雪的口气,似乎有戏。
于是,厉元朗劝慰道:“小沐,不要灰心。请你相信政府相信我,无论是谁伤害你,我向你保证,一定将其绳之以法,受到应有处理。”
上官玉也劝说:“厉书记现在是省委副书记,在省里在若州都能帮助你,清雪,你有什冤屈尽管告诉厉书记,他一定会帮你报仇雪恨。”
“哼!”沐清雪痛苦的闭上双眸,使劲摇着头,两行清泪夺眶而出,“晚了,帮不到了,我失去的一切都回不来了。”
说着,突然抱头痛哭起来。
她的哭声凄惨、哀伤,听得人心酸。
无数同情因子瞬间袭遍厉元朗全身,他紧皱双眉,气愤的站起身。
明显感觉到,沐清雪的失望跃然而生,甚至是绝望。
很容易联想出,她遭遇到的非人折磨,令她终生难忘。
眼看着一个活力四射的女孩,成为现在样子,厉元朗义愤填膺,面沉似水。
上官玉则一个劲儿的安慰沐清雪,想让她平静下来。
然而,哭泣中的沐清雪忽然变得歇斯底里起来,狂吼乱叫,手舞足蹈。
厉元朗见状,知道不能再问下去了。
她精神受到刺激,问也是白问。
只好在艾明高陪同下无奈走出房间,任由上官玉安抚沐清雪。
“有烟吗?”
艾明高急忙掏出香烟,给厉元朗点上。
连续抽了几口,借助淼淼升腾的烟雾,厉元朗问:“明高,你怎么看?”
艾明高顺手也抽起香烟,分析说:“黄副书记向您检举揭发邹市长,有照片为证,这么看,邹市长嫌疑重大。”
“是啊。”厉元朗叹声说:“种种迹象表明,邹圣宣身上疑点很多。据说,他和顾修岸、盛永茂和廖友志来往密切。明高,你确定吗?”
“怎么说呢。”艾明高发表着自我判断,“邹市长主管经济,避免不了与企业家接触,仅凭这些就断定他有问题,难以让人信服。”
“据我了解,邹市长参加廖友志的游艇聚会,属于官方性质,在场的还有市政府其他领导,这与私下往来不沾边。”
“当然了,这只属于我的个人判断和直觉,至于到底有没有不可告人的勾当,我不能保证。”
厉元朗理解艾明高的苦衷,说道:“我当初派你打入他们当中,现在看来,收效并不明显。这些人各个精明,短时间内不足以取得他们信任。”
“是的。”艾明高赞同,“目前为止,霍兴安倒是相信我,别人嘛……都藏着心眼,有很强烈的防范心理。”
“这可能与我之前的行为举止有关系,突然变成一个贪婪的腐败分子,他们不适应,我也觉得别扭。”
“厉书记,你说,我是不是演得过火了?”
“不是你演技不行。”厉元朗喃喃说:“是这里面牵扯到太多的东西。我大致将若州有问题的官员分为两种,一个是内奸,另一个是贪腐分子。”
“若州情况复杂的根本原因在于,涉及到京城,尤其况家和邓孝丰。背后的关系我不多说,想必你也清楚。”
“况家的人还好说,邓孝丰才是棘手人物。基于我掌握到的信息,况家和顾修岸的关系,以及邓孝丰半个况家人的身份,这件事很难缠,不好办。”
厉元朗说的是实情,他没有提到杜宣泽的名字,是他不想提,实在让人头疼。
耿亚东的宋代笔洗不知所踪,是因为没法查,也查不下去。
纵然证据摆在案头,还能怎么办?只能凉拌。
当然,这些心里话,厉元朗不方便说出口。
艾明高无能为力,只能添堵。
本来抱着解开所有谜团的信心而来,却由于沐清雪状态不稳定半途而废。
厉元朗别提多失望了。
不过,这条线他不能轻易放弃。
次日上午,厉元朗打电话联系郎英轩。
这位他在东河认识的老朋友,医术相当高明。
接电话的不是郎英轩,是他老伴汪慧茹。
她听到厉元朗的名字,想了半天。
在厉元朗再三提示下,终于想起来是谁了。
“小厉书记,是你啊。”汪慧茹意外说:“你在哪里,我有日子没听到你的声音了。”
“汪阿姨,我工作忙,抱歉这么久才给您打电话,您和郎教授身体都还好吧。”
“英轩他……”提到郎英轩,汪慧茹伤感起来,略带哭腔地说:“他、他走了,春节前的事,就差三天过年,没有坚持到……”
“郎教授他、去世了!”厉元朗目瞪口呆。
脑海里回忆起昔日和郎英轩相处的点点滴滴,厉元朗鼻子一酸,眼泪直在眼圈里打转。
“没算遭罪,睡觉睡过去的。”汪慧茹平静下来,问清楚厉元朗打电话原因,想了想说:“英轩不在了,倒是有个人或许能帮到你,我把名字和联系方式告诉你,你试一试。”
当厉元朗听到那人名字时,不免再次惊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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