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先回来上班,是一个星期之后。
厉元朗见他一蹶不振的样子,便已猜出大概,问道:“处理完了?”
“处理完了。”陈先如释重负的长叹一声,“我和徐小可昨天办理完离婚手续,她……自由了。”
其实不用陈先告诉,厉元朗就预测,他们这段婚姻无法挽回。
相比较女人,男人更在乎脸面。
妻子背叛,大多丈夫难以容忍,离婚是唯一选项。
反观女人要比男人谨慎得多,比男人冷静。
如果离婚不利于孩子成长,或者对家庭影响极大,那么,女人往往打碎牙往肚子里咽,采取忍受方式解决。
不过,会给婚姻种下一道刺,刺进心里难以拔除。
就像当初的厉元朗那样,水婷月默默承受下来。
但是,厉元朗却遭受相当大的折磨。
差点没把命弄丢了。
即便这件事早已时过境迁,可厉元朗在劝说陈先的同时,说出的话也是没有底气的。
事已至此,厉元朗不便多说。
劝慰陈先想开些,家庭出现变故,就把精力用在工作上,以此疗伤。
陈先进来,不止报告他回来上班,还告诉厉元朗,吴超林打来电话,要求见厉元朗。
“好,你让他过来吧。”
厉元朗正好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放下手中的笔,静等吴超林上门。
见面后,厉元朗把吴超林让进沙发坐下。
吴超林此番前来,主要汇报他接见高桥会长的情况。
高桥会长是名遗孤。
当年一岁的他,被父母遗弃在上寨县的农村。
是农村养父母好心收留,把他抚养长大。
后来,随着邦交正常,他回去找到亲生母亲。
并在母亲帮助下,在国外定居下来。
众所周知,像他这样的遗孤,要想生存非常不容易。
高桥会长凭借他的辛勤努力以及敏锐的商业头脑,经过几十年打拼,创建了他的会社,成为当地闻名的企业家。
这次回洛迁省,一是故地重游。
他的前四十年,都是在上寨县度过。
内心里早把上寨当成他的第二故乡。
走亲访友,共叙旧情。
二来,他想在洛迁投资,作为回报故乡、回馈乡亲的一种感恩方式。
听闻有外商主动洽谈投资,厉元朗自然乐见其成。
可吴超林却露出为难表情,试探性的说道:“省长,高桥会长还有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
吴超林搓着手说:“高桥会长想在上寨县城中心地段,出资修建一座雕塑,用以纪念他父母当年在这片土地上开荒种地的场景。”
厉元朗眉头一皱,问:“他亲生父母吗?”
“是。”
一听这样,厉元朗立刻沉下脸来,不悦的说:“这件事不好办。高桥只记得他亲生父母开垦荒田的艰辛,殊不知,当年对我们犯下多么严重的罪行,罄竹难书。”
“出于民族尊严和情感,给他们树碑立传,老百姓这关过不去,我们也不能接受。请你转告高桥先生,他投资我们欢迎,但建雕塑,不行。”
“这……”吴超林为难道:“省长,高桥会长投资的唯一条件,就是兴建这座雕塑。”
“上寨县是我省仅有的一个遗孤众多的地方,建这座雕塑,不仅是高桥一个人的心愿,还有上百名遗孤的联名信。而且,雕塑的费用,全部出自这些遗孤的捐款,我们不用掏一分钱。”
厉元朗坚定的摇头,“这不是花不花钱的问题,在民族大义面前,我们寸步不让。”
“想当初,他们的养父母冒着多大风险,把他们抚养长大。他们不感谢养父母,不弘扬养父母的高尚品质。却要建这样一座雕像,岂不是本末倒置么!”
“这件事没得商量,哪怕他不投资,我们也要坚持到底,绝不答应!”
吴超林见厉元朗态度坚决,只好保留意见,告辞离去。
显然,吴超林不想失去投资机会。
就在下午下班前,厉元朗突然接到郭启安亲自打来的电话,“元朗同志,方便的话,请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
省政府办公驻地,距离省委不算太远。
坐车十几分钟就到了。
为了等厉元朗,郭启安特意没下班。
见面后,他指了指茶几,笑眯眯说:“知道你要来,我让小赵沏好今年的新茶请你品尝。”
厉元朗对于茶叶有过研究,从茶汤颜色和飘散出来的香气中,就能判断出来茶叶的质量高低。
“果然是好茶。”厉元朗抿了一小口,不住咂嘴说道:“书记的茶叶不错,肯定出自知名炒茶大师之手。”
郭启安打着哈哈说:“我对茶叶研究不深,元朗你倒是行家。实话告诉你,这是我的一位老朋友送给的,他还叮嘱我,这位炒茶大师一年就炒一次,也就十几斤。”
“他是好不容易弄到手,分给我一半。既然元朗你喜欢,一会儿走的时候,我让小赵给你拿两包。对了,你可千万不要和别人说,僧多粥少,我怕他们打我的秋风,不够分。”
“呵呵。”厉元朗笑了笑,“多谢书记慷慨赠送,我一定严守秘密,您不够分,我这里也不多啊。”
哈哈哈!
厉元朗说完,郭启安和他互相对视一眼,放声大笑。
说完题外话,郭启安这才逐渐收起笑容,提起高桥兴建雕塑一事。
来之前,厉元朗就已猜到,郭启安找他,很大可能就是为这件事。
厉元朗依然坚持自己的观点,并将其中利害关系分析透彻。
郭启安认真听着,不住点头。
并说:“元朗同志,你说得都对,都在理。但你知不知道,高桥会社这次将出资十二个亿,专门投资我省水稻项目。”
“我省有着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可我们水稻产量始终处在缓慢发展阶段。高桥会社具有先进的水稻种植技术,并已取得成功。”
“假如用他们的资金,他们的技术,提高我们水稻产量,这对于我省粮食战略非常有帮助。”
“不就是一座雕塑吗,而且我看了雕塑的效果图,就是体现他们父母种地的样子,看不出别的,也没有醒目的标志。”
“我看,莫不如同意他的要求,在细节上稍作修改,让他圆了自己的梦。同时,我们在水稻种植方面也会获得经验和技术。两全其美,何乐不为,你说是不是?”
那份效果图,厉元朗也看过。
和郭启安所说基本一致,四周的几处浮雕,不认真看,发现不出异样。
但是,厉元朗心里就迈不过这道坎。
思来想去,厉元朗建议道:“我理解书记的想法,我觉得,可不可以换一种方式。把雕塑内容改一改,以报恩为主题,彰显养父母对他们无微不至的照顾,表达感恩之情。您觉得怎么样?”
“这样啊……”郭启安面露犹豫,思绪了一阵,慢吞吞说:“这个可没把握,需要征求高桥先生的意见。”
这时候,赵兴敲门进来,提醒说:“书记,距离宴会还有四十分钟,您应该启程出发了。”
郭启安点了点头,对厉元朗说道:“省里今晚设宴款待高桥一行,正好,元朗你也去,有些话,我们一起同他说。”
一般情况下,省长或者书记招待客人,是分开进行的。
像今晚这种情形,厉元朗根本不可能和郭启安一起出席。
除非遇到特殊情况。
郭启安之所以邀请厉元朗参加,是他想趁这机会,让厉元朗说服高桥,改变他的想法。
厉元朗索性点头同意,他倒想会一会高桥。
方便说话,厉元朗和郭启安同乘一辆车。
车里,二人聊到高休市出租车宰客的事情。
郭启安愤而说道:“我已经严肃批评赵汉举,在他眼皮底下发生宰客现象,他是怎么带的队伍,干什么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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