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泽语塞,盯着宁繁半晌没说出话来。
宁繁将水杯放回原位,瞥了傅明泽一眼:“拒绝你别有用心的接近,有什么问题吗?”
“别有用心?”傅明泽轻笑一声,道:“没想到,以你的能力,也会不信任自己的魅力?”说着,他陡然朝前近了几分:“你,”
没等他把话说完,宁繁已经一脸厌嫌地朝后撤去,她眸中充斥着冷漠:“你既然不肯坦诚,不如索性闭嘴。”
“你……”
傅明泽脸黑了一瞬。
在遇到宁繁以前,他从未被人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嫌弃过。
宁祥热情的声音响起:“繁繁,傅先生,可以吃饭了。”
“好。”
宁繁应声,起身向餐厅走去。
傅明泽盯着她的背影,微微拧眉。
他接近宁繁确实并非无缘无故,但也远不似她所想的‘极具威胁性的别有用心’。
宁繁……
“傅先生。”
宁祥的叫喊,又一次打断了傅明泽的思绪,傅明泽眼里惯性地流露出一抹凌厉,但视线和宁祥交织,看到宁祥脸上灿烂温和的笑意时,那股子烦躁的凌厉,消散了不少。
傅明泽情绪转换很快,但还是被宁祥瞧见了,他的手在衣襟处擦了擦,似有些尴尬:“傅先生,我打扰到你了吗?”
“没有。”
傅明泽站了起来,像是担心宁祥不信,甚至嘴角勾起一抹笑予以解释:“叔叔,您别多想。”
“那就好。”
宁祥松了口气,恢复笑意,张罗着傅明泽落座。
四人落座。
傅明泽瞥了眼坐在他斜对面的宁繁。
“傅先生,都是些家常小炒,您别介意。”
宁祥说着,指了指桌上的酸菜鱼:“尝尝这个,这是我的拿手菜。”
宁祥早年间曾在饭店当过两年学徒,学了点厨艺,不精但比寻常人做饭好吃些。
“谢谢。”
傅明泽应声后去夹菜。
宁祥和丁问春都是老实淳朴的普通人家,谈不来高雅的品位、喜好,也不懂生意场上那些动辄上亿的大项目究竟是什么。
所能谈论的,无非是:做什么工作的?多大了?有没有对象?家里几口人?
令宁繁诧异的是,明显和‘善类’无关的傅明泽,对她父母竟然出奇的耐心,没有丝毫排斥与不耐,凡是宁祥等提出的问询,他都态度诚恳地给予了答复。
但就在丁问春问出:“父母身体怎么样!”时,傅明泽的脸色蓦地变了。
始终观察傅明泽的宁繁,自然也没错过他这一变化。
气氛明显凝固了片刻,傅明泽才答:“他们去世了,因为车祸。”
宁繁见惯了傅明泽眼里时刻闪烁着睥睨万物的傲然,骤然瞧见他满脸落寞,把难过都写在脸上的模样,颇感震惊。
宁祥和丁问春对视一眼,心头泛起了不忍。
他们也是为人父母,最听不得的,就是这种事。
“傅先生,你父母看到你现在这么出息,一定会很欣慰。”
丁问春紧跟着点头:“对。”
也许是宁祥和丁问春给人的感觉确实很温暖,又或者,傅明泽也想倾诉,他竟然破天荒地打开了话匣子,谈起了他的父母。
“小时候家里条件一般,每次年节,我爸妈都会做这样一桌子菜;一家人聚在一起,不算富有,但很幸福,可自从那次车祸,所有东西都变了。”
说着,傅明泽的眼神逐渐涣散,像是想起了什么挣扎且痛苦的事,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傅先生,傅先生?”
觉察到傅明泽的不对劲,宁祥连忙推了推他。
傅明泽这才回过神来,他歉意一笑:“抱歉,吓到你们了吗?”
“没有。”
傅明泽看着宁祥,道:“我爸也像叔叔你这么和善。”
毕竟是傅明泽的伤心事,浅聊几句后,宁祥尽量自然地岔开了话题。
唯独宁繁,她看向傅明泽的眼神里,写满了探究。
穆家从穆北辰爷爷那辈起,就是京市有头脸的人物,傅明泽既然和穆家沾亲,又怎么可能‘家里条件一般’?
他编这些话的目的呢?博取她父母的同情?可他说话时的神情,又不似作假....
宁繁拧紧了眉头。
只是这种事,她着实不好追问。
宁祥本来没打算喝酒,大概是被傅明泽的话触动了,让丁问春去拿了他珍藏的茅台,和傅明泽喝了足有一个小时。
傅明泽酒量很好。
喝到最后,宁祥趴在桌子上,满口胡话,他依然精神抖擞,除却浑身的酒味以外,没有丝毫醉酒迹象。
时间不早了。
傅明泽起身告退。
丁问春不放心,道:“繁繁,要不你送送傅先生。”
宁繁点头:“妈,你去给我爸熬点醒酒汤,让他喝了再睡。”
“好。”
宁繁和傅明泽离开。
一路无话,直到傅明泽瞥见不远处等待着他的车子时,突然开口:“你会做噩梦吗?”
“什么?”
宁繁不解反问。
见状,傅明泽眼里流露出一抹艳羡,他摇了摇头:“没什么。”顿了片刻,他又道:“你爸妈人很好,以后有机会,我一定带几瓶好酒,来陪你爸好好喝一场。”
“不用。”宁繁眸中溢出了不悦:“我爸身体不好,不能喝酒。”
傅明泽刚燃起的兴致,就被宁繁一盆冷水给浇了个透心凉。
他看着宁繁,欲言又止片刻后,重重地叹了口气。
“傅总。”
瞧见他过来,司机连忙下车,小跑到车后座,为他打开了车门。
“下次见。”
傅明泽朝宁繁挥了挥手,上了车。
十一点的京市,冷寂了许多。
傅明泽望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象。
脑中浮现出了许多昔日场景。
大概是醉了,傅明泽的心里弥漫起了数不尽的寂寥,喉咙像是有什么东西卡住了一般,酸胀不已。
看出了傅明泽心情不好,司机全程小心翼翼,尽可能地降低存在感,生怕一个不慎,撞在枪口上。
一路有惊无险地将傅明泽送到了住处,他低垂着头恭敬询问:“傅总,需要送您上去吗?”
傅明泽没有回他的话,漠然地向前走去。
司机驻足在原地,直到盯着傅明泽的身影消失,才松了口气,驱车离开。
是夜。
陷入睡梦中的傅明泽额上沁满了细密的汗,眉头紧皱着,仿佛在承受莫大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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