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善寺山下,黑压压的镇北军犹如潮水将整个山脚淹没,肃杀的旌旗和寒光闪烁的剑刃比风雪更凌人刺骨。
一身赤红色骑装的靳盛泽骑马立于众军之前,率先派出一支小队去前方帮忙清路。
而在靳盛泽的马侧,五花大绑着一个少年,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段泊栩。
李承雅裹着雪白的狐裘坐在轿辇之上,脸色阴沉得可怕,若是她的视线能凝成实质,此刻定已将段泊栩碎尸万段。
同样一身骑装的曾将军凑到轿辇旁说道:“长公主,今夜无论如何微臣等人定会剿清兴善寺上的余孽、救出王爷的,您不如回宫与皇上一起等消息?”
“呵,镇北王还在这兴善寺上,本宫如何能在宫中安稳入睡?”李承雅扣着龙头扶手的指甲都被她摁断,手指处鲜血涓流,“本宫倒是好奇,这朱重怎么突然就被镇北王府的人抓住了呢?他说这兴善寺上藏着叛军余孽可有证据?”
李承雅千算万算,都没算出来会朱吉康的儿子朱重会突然投门自首,曝出兴善寺窝藏叛军余孽的事来。
而且这朱重出现的消息也不知怎么传入了宫中,靳盛泽和曾将军一听便要出宫救人。
李承雅本想强行留下他们,却不曾想靳询上山前竟将镇北军的兵符早早地交给了靳盛泽。
靳盛泽手握调兵之权,且极为忧心靳询这个父亲,不惜在大殿之上与她正面硬刚,大有她不同意靳盛泽就亲自杀出的架势。
朝臣百官虽畏惧靳询,但更怕这些叛军卷土重来,个个都请求她速速营救靳询。
事已至此,李承雅只能顺应他们,让靳盛泽和曾将军来救人。
“长公主,这朱重我们已经查了数日,前些日子临仙江出乱子时就搜到了这朱重的踪迹,朱重挨了世子爷一刀,想必是这几日实在撑不住了才想着以兴善寺上的余孽做投名状,向官府换一条狗命吧!”
曾将军说道,目光却隐晦地看了段泊栩一眼。
曾将军深得靳询信赖,自然早已知道了段娘子的弟弟就是朱吉康的儿子朱重的事。
只不过这段泊栩伤了脑袋忘了许多事,靳询又有意保住他,这才只与他通了个信。
如今这段泊栩自己站出来曝出朱重的身份,显然是兴善寺上真出了事,这才让他不惜牺牲自己来给他们一个营救靳询的理由。
曾将军也是见了段泊栩才明白,什么皇上病重,什么入宫侍疾,都是幌子。
这长公主与皇上莫不是做了这一出戏,要的就是镇北王的命?!
曾将军与李承雅对视之时,都已看出了对方眼底的怀疑与防备,可他们仍不能撕破脸,毕竟谁都没有证据。
“自黄景之乱以来,大周因为这些反贼满目疮痍、民不聊生,今日区区供出个兴善寺就想换一条命,未免也太过轻松了吧?”李承雅看着段泊栩阴恻恻地说道,“依本宫看,这等人还是应当凌迟处死,将尸体悬挂于城门之上才能慰藉京城这些的无辜亡魂!”
若说现在李承雅最想杀谁的话,自然是半路杀出来的段泊栩了。
“长公主莫急,此贼子留着还有用,待王爷平安归来后定会处置他的。”曾将军说道。
寒风呼呼,李承雅的声音模糊而又冰冷:“是啊,就看王爷今夜能不能平安回来了......”
——
火光四起,刀剑如影。
这一切还是来了,甚至来得比段清茉想的还要快。
许是这些叛军余孽知道靳询自罚受伤,这才迫不及待地跳出来想要趁此机会要了靳询的命。
靳询并非毫无准备,他早早就派了两个亲卫走峭壁险路下山报信,又让靳沙带着将人翻出了叛军挖出的密道以油蜡大火封死。
他们不知这山头藏了多少人,但此举起码拖住一部分。
此时靳询与段清茉坐在屋内,外面兵器相交的声音听得人胆战心惊。
靳询用内力强压下了伤势,他亦换好了薄甲戎装,冷郁凌厉的面容没有丝毫惧意:“这些叛军的兵器铠甲皆是精良,甚至有些军械还刻着镇北军的标志......今日,是李承雅要我的命。”
段清茉怔怔地说道:“我以为她只是想要嫁给你,没想到她竟还做了这些准备......”
“嫁给镇北王哪有自己称帝来得痛快?为了今日,只怕李承雅从我斩了朱吉康、李齐二人起就开始谋划了吧!以年少时的旧情换我心软来韬光养晦,以我与莫氏不和来修兴善寺藏贼屯兵,到头来她只要杀了我就便可心想事成了。”靳询说道,“人人都以为她心心念念地都是嫁给镇北王,她倒是演得像。”
对于李承宗和李承雅,在段清茉回京之前靳询从没起过杀心。
他无心帝位,代李承宗摄政理事也不过是见不得这好不容易平定的天下又再起风波。
可显然,这这两姐弟心中,天下百姓终究比不过屁股底下的皇权龙椅。
段清茉也没想到李承雅竟变得这么狠辣,从前那个娇滴滴跟在她身后的小姑娘当真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此刻段清茉说不害怕自然是假的,可现在与靳询并肩而站的时候那如弱柳扶风的女子眼中满是背水一战、毫不退缩的坚定。
在靳询将腰间的佩刀抽了出来的时候,段清茉也握紧了靳沙留给她的匕首。
这些反贼最终还是破门而入,只不过他们的模样远比他们预想中的狼狈。
哪怕靳询今日带上山的只有二十几个人,也足够将他们杀得连连败退。
若非他们人多,还不知道何时能攻入这间屋子。
“靳询,今日你就同你这小娇娘留在此处吧,兴善寺山清水秀,是个葬身的好去处!”为首一个方脸阔面的男人狞笑着说道,看向靳询的眼中满是恨意与癫狂。
这人乃是李齐身边的副将,他本该死在靳询坑杀两万叛军的时候。
是李承雅以假尸换了他。
他在兴善寺待的每一个日夜,既是为了今日,亦是为了李承雅所描绘的明日。
此话说完,这些贼子便蜂窝般涌来。
显然他们也知道,今日不成,便再也没有明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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