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二年,大年初二。
随着风雪渐停,天边泛起的白肚皮夹着橘黄的破晓之色分外明亮。
李承雅仍坐在轿辇之内手脚冰凉,一夜未合眼的她在看到镇北军的传令军提着叛军人头下山复命之时,她悬着的心彻底死掉了。
“报!兴善寺上一千三百多名叛军均已伏诛,镇北王平安无事!”
王胜康听罢,额间已起了一层薄汗,他紧张地凑在李承雅的耳边说道:“长公主,若是您想我们还有沈三可以一用……镇北王回京定不会轻易放过您,不行的话您假死脱身先保住一条命再说!”
李承雅到这个关头反而更加冷静了,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说道:“我本以为这次老天爷眷顾的本宫,没想到还是他运气更好。没什么必要逃了,本宫就算死也得是这大周朝的长公主……”
此番破釜沉舟,已经彻底败了。
她的话音刚刚落下,曾将军已带着人将李承雅的轿辇围了起来。
“长公主,此地还是不太平,您一夜未合眼想必也累坏了,王爷命臣等送您回宫好生休养......毕竟长公主今日若是不好歇息,以后也不见得有这样清闲的日子了。”曾将军冷声说道。
兴善寺上的余孽清理干净了,可这京城之中的还没清理干净呢?
“放肆!”王胜康高声说道,“曾将军,长公主永远是长公主,容不得你出言不逊!”
“今日还是长公主,明日可就不一定了!来人,送长公主回宫!”曾将军毫不留情地说道,甚至大有叫人将负隅顽抗的王胜康直接拿下的意思。
“曾将军,本宫自会回宫的,你不必担心。”这时,李承雅缓缓开口道,她不紧不慢地扶了扶鬓边的凤尾步摇,眼中皆是倨傲而轻蔑。
哪怕到了这个地步,她也没有丝毫的慌乱害怕。
曾将军冷哼一声,他倒是要看看等王爷回京,长公主可还能是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
镇北王府,韶光院。
陈昭昭、程星回还有珍娘皆在屋内等着信儿。
程歌也来了,她风尘仆仆地入门取下披风,进门便问道:“情况如何了?段娘子与王爷可回来了?”
程星回看到程歌立马扑进了她的怀中,梳着双丫髻的毛绒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一样:“没呢,但世子爷已经带兵去了。”
珍娘还在安抚着陈昭昭,她将倒好的热茶递到陈昭昭手中让她暖手:“昭昭不必担心,王爷福大命大,定能带着段姐姐平安回来的!”
她嘴上说这话,放在桌下的双腿却止不住发颤,一颗心悬在半空也没个底。
小说里没有这个剧情啊?
是她看漏了吗?还是小说里没提啊?
珍娘一头雾水,只能暗自祈祷这是小说中没提及的一段往事,靳询定能平平安安地活到靳盛泽登基前。
不然靳询要是死在了兴善寺,镇北王府可算是完犊子了。
屋内的女子们皆是心慌无助,而陈昭昭要担忧的不仅是段清茉和靳询,更要担忧段泊栩。
“小姐,小姐,段娘子和王爷回来了......回来了!”这时,春溪气喘吁吁地闯了进来。
陈昭昭心神一紧,手中的茶盏骤然被打翻在地,可她顾不上这些,提着裙摆就跑了出去。
院落之中都是积雪,陈昭昭每踩一脚就是一个深深的脚印。
身后珍娘还在唤着陈昭昭的名字,可陈昭昭却恍若什么都听不到般用极快的速度朝前院跑去,晃动的身影差点没有摔一跤。
好在她最终还是稳住了自己。
穿过东花园,踏过垂花门,陈昭昭不知跑了多久终于看到了那道雪蓝色的身影。
只见前院已全被铁甲森森的镇北军给包围,而段清茉正搀扶着靳询慢慢朝前走。
他们二人的脸上身上皆有血迹,靳询更是连身子都直不起来,左右脚都是一深一浅,可想在兴善寺上有多么凶险。
“娘!”陈昭昭哭嚎了一声,鼻尖酸得发痛。
段清茉听到陈昭昭的声音猛然抬头,苍白憔悴的面容下意识地露出个安抚的笑容。
她朝着陈昭昭伸出手,陈昭昭便如雏鸟般扑到了段清茉怀中,抽泣的声音难以自控。
“没事,没事了......娘回来了。”段清茉已经不知道给陈昭昭说过多少次这话了。
她抱着女儿柔软的身体,一阵阵后怕从心底传来。
差一点,她就见不到陈昭昭了。
“昭昭应该吓坏了,你同她一起回屋吧。”靳询松开搭在段清茉肩头的手臂,低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正好我同他们有事要说。”
段清茉已从曾将军的口中知道,李承雅是被镇北军给架回去的。
这次,京中是真的要生大变故了。
段清茉说道:“一个时辰后我去寻你,你的伤要好好换药。”
可是现在的段清茉不想管那些事,她在意的只有靳询的身体。
靳询听了这话,冷峻凶戾的眉眼倏地就柔和了下来,他伸手拉了拉段清茉的小手,格外乖顺地回了一句“好”。
靳询这副模样可把哭的涕泪纵横的陈昭昭看看一愣一愣,她敏锐地察觉到了段清茉与靳询之间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只是没等她细细琢磨,段清茉就已把靳询交给了靳盛泽。
珍娘与程歌等人也围了上来,只不过她们看出了段清茉的疲惫与虚弱,都默契地没问兴善寺上发生了何事,而是拥着她回韶光院洗漱歇息。
只有珍娘落后了半步,她左顾右盼才发现莫氏并没有一同回来。
珍娘见靳沙还在此,便忍不住问道:“姨母怎么没有一起回来?”
靳沙擦了擦脸颊上的血迹,余光瞥向了镇北军用白布裹着抬进来的尸体上:“老夫人被叛军所杀,王爷让您寻个清净点的地方将老夫人好生安葬了就是。”
“不必送入靳家祖坟,也不必太过铺张奢华,一切从简。”
珍娘的笑容顿时僵在了嘴角:“敢问这是王爷的意思吗?”
“这是王爷的原话,在兴善寺上,王爷与老夫人已经恩断义绝了。”靳沙说道,“往后王府之中,再也没有什么老夫人,表小姐您也不要再提了。”
说罢,靳沙就随着靳盛泽和靳询的脚步离开了。
珍娘捏着帕子一个人站在院中,地上的尸体皆以白布裹身,她根本分不清哪一个是莫氏。
放着好端端的镇北王老夫人不做,非要去那兴善寺做什么呢?
珍娘心中又惧又叹,却不敢深想莫氏究竟是怎么死在兴善寺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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