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寻儿那边话音刚落,楚觅儿马上低头认错,就当日那件事,一字一句认真解释着。总而言之,她与南安王之间没有任何瓜葛,一切都是她一厢情愿。是南安王心善,不愿意当面伤她心,才让这个小小的误会,闹出事端。
楚觅儿起初表现得还算镇定,耐心解释。可提到南安王,宋伍儿眼尖,瞧见她的柔弱的身躯轻颤,神色复杂。话说到最后,若不是她紧紧攥着手里的帕子,强行忍住,怕是早已泣不成声。
宋伍儿啧啧称叹,回想起前世记忆中的她,自始至终对南安王都是一片真心。
楚觅儿为楚家嫡出幼女,与宋伍儿在家中一般,深受家中长辈疼爱。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她,从小没有受到过任何排挤,未接触过外界真正的险恶,性子纯,就只有些小心思罢了,不足为惧。
前世,宋伍儿成为南安王正妃后,待局势稍微稳定些,南安王便迎娶楚觅儿入府,成为王府侧妃。那时候的楚觅儿真的是老老实实的当她的侧妃,平日里耍的那些手段,无非就是争宠,从来都没有正面挑衅过她这个正房。
由于她对南安王下药,楚觅儿一生无所出,也是有些可怜。
宋伍儿半晌不说话,楚觅儿紧张的看着自家姐姐,心中担忧,忙说道:“伍儿姑娘,你要是心中有怨,就冲我一人来。千万……千万不要生南安王的气。”她以为,宋伍儿还没有消气,哪里知道宋伍儿对南安王唯恐避之不及,生气是完全不存在的。
“我没有生气。”宋伍儿没有半点怒气,说的话句句属实,语气当然不会有多大的起伏。
可就是她这般平淡的语气令楚觅儿心急,没多想,直接跪在地上,拉扯宋伍儿的裙摆,希望能得到她的原谅。
“觅儿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有话好好说。”
见她跪下,宋伍儿忙往旁边躲开,可是楚觅儿死死拽着她的裙摆不松手。楚寻儿也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
楚觅儿是她二嫂的亲妹妹,按照辈分,楚觅儿跟她是同辈。她的父亲乃翰林院的院正大人,官阶品级虽比宋时莆低,但同朝为官,又是亲家。于情于理,宋伍儿都受不起她这般大礼。
“伍儿姑娘,你不原谅我,我绝对不会起来。”
宋伍儿内心无语,明明就是个瘦弱的女子,她和楚寻儿合力,都没有能够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她不得不唤来两名力气大的婢女过来。
楚觅儿低垂着脑袋,沉默不语。手里的帕子方才就被她紧紧攥着,这会儿又被她捏在指尖,好在帕子材质上乘,要不然早就被她揉烂了。
宋伍儿轻揉眉心,这楚觅儿是来给她赔礼道歉的,怎么现在反而需要她去安慰?幸好她二嫂跟她不一样,看似柔弱实则比想象中还要坚强得多。
“觅儿姑娘,这件事本就没有对错之分,又何来原谅之说?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你也不用自责。世人姻缘,皆由天注定。事已至此,是我与南安王是有缘无分,怨不得他人。”
“可是……如果不是我,你和南安王爷就不会……”楚觅儿声音哽咽,她到底还是城府不深,先前说出那番话后,她的情绪本就不稳,哪里能继续忍住。
宋伍儿轻叹,坐在她身旁,柔声宽慰:“我看得出来,觅儿姑娘心里装着的,满是南安王。当日的对话我亲耳所闻,你在知晓我与王爷的婚事后,依旧愿意成全,不忍心王爷为难。此番情意,伍儿自愧不如。”
我那么明显的成全你们两个,难道看不出来?
宋伍儿的话没有半点责怪,楚觅儿渐渐止住哭声,“伍儿姑娘,你当真不怪我?”
宋伍儿莞尔一笑,“当真。你是二嫂的胞妹,大家都是名门闺秀,品性优良。我自然是信你的。”
“伍儿姑娘,谢谢。”这是楚觅儿发自内心的感激。
自从宫里传出她与南安王的事情,家里人就不停地询问她跟南安王到底是什么关系。即便她说出事情,家中长辈也不相信,认为她还有所隐瞒,没有吐露全部的真相。
宋家世代为朝廷效力,宋家现任家主宋时莆,乃当朝首辅,位高权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她楚觅儿的父亲,只是翰林院的院正。因为此事就与宋家交恶,对楚家绝对是一个损失。
楚寻儿嫁给宋家二少爷为妻,能给予帮衬的地方却不多。在宋家,在这件事上能真正说上话的,唯有宋家主母赵氏和她的小女儿。
“我们两家是亲家,说“谢谢”二字,就显得生分了。”
楚觅儿擦干眼泪,“伍儿姑娘如此善解人意,从今往后,我愿与姑娘以姐妹相称,还望伍儿姑娘不要嫌弃觅儿。”才哭过一场,她的双眸略微泛红泛肿,以无辜的眼神看着宋伍儿,楚楚可怜。
天哪!这女人有完没完了!宋伍儿在内心低吼,她看着面色为难的楚寻儿,楚寻儿眼中满是同情。
在宋家生活的久了,楚寻儿对宋家人的脾性稍微了解。面对胞妹接二连三的举动,就连她心里都觉得有些丢人,十分无语,更别提宋伍儿。
眼看楚觅儿就要再哭一场,宋伍儿为能够安抚她,暂时答应下来。
院子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
“怎么回事,做事竟然这般莽撞?小姐和二少奶奶、楚家姑娘正在院里谈话,容不得外人打扰。”
“是前院的小厮送来的,说是南安王派人送来的帖子,指名是给小姐的。”
宋伍儿吩咐身边婢女去外头看看怎么回事,不一会儿,婢女就拿着一张帖子走了进来,呈给她。
“伍儿表妹亲启”,帖子上如是写道。看这帖子上的字迹,是南安王亲笔所书。
宋伍儿不着痕迹的瞧了眼楚觅儿,她的注意力全在这帖子上,神色悲戚。随后她当着楚觅儿的面,将帖子打开。
内容篇幅看着挺多,前半部分大多是南安王表达他的歉意,说尽好话,不愿意放弃两家的联姻。后半部分才是重点:他约见自己,三日后在城外红叶林相见。他要在那处,与她和楚觅儿,就此事来个了断。
合上帖子,宋伍儿猛然凑到楚觅儿跟前,问道:“南安王近几日可曾与你联系过?”她将楚觅儿双眸中的慌张尽收眼底。
楚觅儿不敢和她对视,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半个字。
宋伍儿将南安王约见她的事情讲给楚觅儿听,再一次询问她是否知情。
“妹妹,你要是知道什么,就赶快说出来。别忘了,你离开家里的时候,是怎么答应叔伯他们的。你可是答应他们,来宋家与伍儿说清楚,绝对不会有半句隐瞒。”
对之前发生的事情,楚寻儿不好多说,她们二人的谈话也没有多参与,只在一旁默默地听着。这时,对宋伍儿提出的问题,楚觅儿眼神躲闪,显然是知道却不愿意说。
楚觅儿把头埋得更低,“姐姐,我是真的不知道。”
“那我等下陪你一同回去,我亲自去跟叔伯说,让他们去问府里的小厮。我想,一定可以问出些,妹妹你不愿意说的事情,对吗?家里长辈现在对你的看法,你心里清楚。”楚寻儿加重语气,把家里长辈搬出来,就不怕她不说。
楚寻儿给楚觅儿施压,让她能说出实话。宋伍儿摇头叹息,二嫂刚嫁过来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这才没多久,竟然也学会了如何从他人口中套话。二哥是不会教二嫂这些的,他自己都搞不清楚。也不会是大嫂,长姐外嫁,定是在娘那里,耳濡目染,学会的。
尽管粗通皮毛而已,也足以对付楚觅儿。
“她不愿说,那就不用说了。反正这帖子里也提到了觅儿姑娘。那我与觅儿约个时间,一同前去,可好?”
楚觅儿脸色顿时煞白。
宋伍儿本意是不打算赴约。南安王虽是她嫡亲表哥,但有了前世的种种,她一点也不想去接触,也不是担心以前的事情影响自己,而是担心自己会忍不住对他“下毒手”。说出想要一同前去的话,只是为了逗逗她,没想到小姑娘不禁吓,脸色都发白了,反应未免也太大。
她就好奇,南安王给她的信件,不知上面写了些什么?
南安王府。
“命你送去的东西,可送到了?”南安王屏退左右,急切的问着小厮。
小厮恭顺的回答着,“回王爷,送到了。想来这会儿,宋家姑娘应当是看到,正想着该何时来见王爷呢。”
“你真的觉得,表妹会愿意来见我?”
这小厮心思细腻,贴身伺候他多年,他时常会问这小厮一些私密的话。小厮习以为常。
“宋家姑娘毕竟是与王爷有婚约,知晓王爷与楚家姑娘的事情而生气,说明她在乎你。再者说,淑妃娘娘可是她的亲姑姑,王爷是她嫡亲的表哥,仅凭这一点,她不会不顾及血脉亲情,一定会过来见王爷的。”
听到自己想听到的,这几日的烦闷,顿时一扫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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