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全真嘴巴不饶人:“我来看你又不是来看他的。”
蒋承霖微笑,一副病娇柔弱又彬彬有礼的模样:“你听他的声音,病得比我重多了,你还是看看他吧。”
沈全真:“他怎么样关我什么事?”
蒋承霖表情不变,温和又呛人:“这么多人都在,沈总监还是别说让人误会的话,我怎么样,也不关你的事。”
沈全真眼睛一瞪,虽说她是跟着付阮来看热闹的,但总归也是奔着蒋承霖来的,他敢倒打一耙。
乔旌南从沙发上站起来,没敢拉沈全真的手,拽着她身上的斜挎包包带,哑声道:“走了,你吵不过他。”
沈全真半推半就的往外走,不是给乔旌南面子,而是知道始终一言不发的付阮会替她报仇。
房门开了又关,病房里只剩付阮和蒋承霖。
蒋承霖没想过付阮会来,昨晚在海上强吻她,她的气头不可能这么快就过,蒋承霖甚至想过,付阮应该会趁他病要他命,所以连外面的保镖都比平常多。
可听说付阮来了,他的第一反应还是让她进来。
哪怕付阮提着刀进来,他也想见她。
目光下垂,蒋承霖看向付阮手中的保温壶,好似才发现的样子:“四妹拿的什么?”
付阮迈步走到床头柜旁:“许多说你发烧住院,给你煮了点粥。”
蒋承霖没戴眼镜,浓密睫毛上掀,看向付阮:“谁煮的?”
付阮没看蒋承霖,一边打开保温壶盖,一边云淡风轻:“我煮的。”
蒋承霖瞳孔不掩诧色,一眨不眨地盯着付阮。
付阮直接用壶盖盛了一碗,看向蒋承霖:“敢喝吗?”
不是要不要喝,而是敢不敢喝。
蒋承霖笑了,直接抬起打吊瓶的右手去接,保温壶盖落于眼底,蒋承霖还来不及欣喜,一眼就看到壶盖里的清水煮米。
没错,哪里是什么粥,水至清则无鱼,可是水至清则有米啊,清澈见底的水,颗颗分明的米,像是生怕煮熟了一样,估计水没开就关火了。
付阮绕过床尾,坐在乔旌南之前坐过的沙发上,瞧着低头看‘粥’的蒋承霖,口吻如常:“我不会做饭,四哥要是看着没食欲,别勉强。”
蒋承霖抬眼,莞尔:“这是四妹第一次下厨吗?”
付阮微微点头:“我还是第一次进酒店后厨,一面墙的海鲜活鱼,要不是着急过来,我就试着给你煲鱼片粥了。”
蒋承霖听得懂付阮的言外之意,能说出一面墙的海鲜活鱼,说明她真的进过酒店后厨。
至于鱼片粥,她收到了,也猜到了,不然不会还他一份亲手做的粥。
付阮这人,一不爱欠人人情,二要有仇必报。
蒋承霖面不改色,声音因为虚弱而更显温柔:“有情饮水饱,更何况水里还有米呢,谢谢四妹。”
说罢,蒋承霖抬起连着针管的右手,把保温壶盖送到唇边,付阮一眨不眨,等着他破功的那一刻。
蒋承霖抱着豁出去的心情,甭管付阮是不是为了报昨天在海上的仇,总归是她第一次下厨,水和米而已,谁规定煮熟了才叫粥?
这就是粥!
张嘴,蒋承霖想先把‘米汤’喝了,可是水刚入口,浓烈的咸涩感一瞬让他以为自己回到了昨晚,昨晚他跟付阮在海里的时候,海水也就这个咸度。
付阮看着蒋承霖,等着他喝不下,主动提昨晚的事,如果他提了,证明他还没醉到断片的程度,那他就是故意的,别怪她找他麻烦。
如果蒋承霖不喝又不提,那就别怪付阮提,她不仅要提,还要找他的麻烦。
正在付阮思忖如何找蒋承霖麻烦时,眼皮不可抑制的微微一跳,付阮眼睁睁看着蒋承霖在顿了一瞬后,仰起头,喉结滚动,一壶盖的水就这样被他喝光了。
付阮眸子一暗,这是她没想过的第三种结局。
蒋承霖竟然喝了,还喝的仿佛没有味觉。
要不是沈全真亲自尝了一口后,咸的直骂街,付阮都会怀疑是不是自己盐放少了。
放下壶盖,蒋承霖面不改色心不跳,淡定道:“四妹厨艺还有上升空间,稍微有点咸了,不过正好医生说我脱水,需要补充点盐分。”
付阮没有马上回应,她向来佩服勇士,而蒋承霖一贯矜贵,她太笃定他吃不了这份‘苦’,随时打算教教他如何做个人,可蒋承霖偏偏专吃她这份‘苦’。
如今倒有点堵她的嘴,叫她无话可说的意思。
短短几秒沉默,付阮微笑,开口:“四哥喜欢吃,保温壶里多得是。”
蒋承霖把右手放下,轻声道:“有胃口,没力气。”
付阮皮笑肉不笑:“我叫个人进来喂你?”
蒋承霖看着她,突然问:“四妹喂过别人吗?”
付阮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付长毅和阮心洁,付长毅死时,她六岁,还是付长毅回家,她偶尔撒娇嚷着要喂饭的年纪。
阮心洁出车祸时,付阮十七岁,她是少年,阮心洁是中年,她们彼此不用喂饭,后来阮心洁直接成了植物人,久病床前八年,付阮连个喂饭的机会都没有。
上无父母,下无儿女,中间没有兄弟姐妹和不离不弃的爱人,这就是付阮的人生。
她喂给谁?给谁喂?
脸上笑容渐渐消失,付阮问:“你想说什么?”
蒋承霖只是想试探付阮和那个人的过往,知道她喜欢他,蒋承霖甚至亲眼看着付阮跟那个人表白,那是蒋承霖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也是他第一次知道,自己喜欢的人心里有别人,是种什么样的滋味。
付阮说这是她第一次下厨,蒋承霖开心到咸水都是甜的,所以他一时得意忘了形,还想知道付阮的其他事。
可当付阮翻脸的刹那,蒋承霖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阮心洁在医院躺了八年,付阮心中最大的愿望,一定是阮心洁能张开嘴,哪怕只是吃一口女儿喂的饭。
蒋承霖心中暗恼,又不想光明正大提起她的伤心事,只能佯装无意,自顾道:“人在他乡最怕生病,一生病就容易多愁善感,谁要是能在这种时候给与关怀,不亚于雪中送炭。”
付阮一言不发,面色淡淡的靠在沙发上。
“唉。”蒋承霖轻叹出声:“有胃口,没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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