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彩霞咽了一下口水，下意识后退了。
等白水胭走远了，才想起来后悔，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怎么就怕了她呢？
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论偏心，我们还不够偏心你妈？”石巧云在她身后缓缓开口：“这些年，你的粮票布票都送到娘家去了，咱们家也没少接济你娘家，是，你们两口人挣工资，可我要照顾你们一家四口，哦，对了，还有你妹子，她从上中学就住在家里，一住住了这么多年，一粒米都没买过，我们可也从来没开口要过吧？”
关彩霞转头看着她：“你翻旧账？”
“是你自己一直不服气！”石巧云抬脚进院，见她没跟着进来，道：“进来吧，这些年我都记着账呢，放心，=该你们得的，一分也不会少了你们。可同样，不该你们得的，一分也别多拿！”
石巧云回了屋，打开上了锁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笔记本，正面是傅秋生那些让人看不懂的算术作业，背面则是一笔笔的收入支出。
当着全家人以及队长族老的面，石巧云开始念起了从傅春生跟关彩霞结婚之后，这个家的收入和支出，以及花在每个人身上的费用。
没有人知道她有在记账，别说是关彩霞，就连朝夕相对的傅怀荣都被妻子的操作给惊呆了。
关彩霞从前听别人说这个婆婆如何精明，她还不以为然，一直觉得这个看似精明的婆婆实际上很好拿捏，就是自己的一杆枪，指哪打哪不说，自己接济娘家，让妹妹住过来，把两个孩子都丢给她带，她也从来都没说一个不字。
每次跟奶奶吵架，她们婆媳也得否是同一战线的。
关彩霞是真的没想到，她竟然藏得这么深。
算完账之后，两口子就差没倒欠公中的钱了。
关彩霞气得心肝乱颤。
账本摆在这，她想争都争不了。
大清早四点多钟，白水胭就被谷七珍叫过去了，她早上起来，给两个人包的酸菜馅饺子，饭桌上，一个劲让两个人多吃一点。
“舅妈，姥姥，你们也吃！”
“我们赶趟，这么早根本吃不进去，等七八点钟再吃就行。”
东北一入冬，家家户户就是两顿饭，既省事又省了柴禾。
也就白水胭这种典型吃货，一顿不吃都饿得慌，才必须一天三顿饭。
白水胭想起自己刚才路过厨房，压根没看到多余的饺子，直接表达了怀疑。
谷七珍将话题避开了，朝着正闷头吃饺子的田卫红努了努嘴，道：“这是个没心没肺的，还挺特性，从来没离开过家，很多事情都不懂，水胭，你多教教她，她做错什么事，你也别客气，该说说该骂骂。”
她重男轻女，可闺女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现在冷不丁的要离开家，她一颗心，也是七上八下的。
凌晨一两点钟就爬起来了，给两个人做了一堆酥饼，准备让她们带去城里吃，又包了一顿饺子。
上车饺子下车面，只希望她们在外面顺顺利利平平安安的。
田卫红抬起头抗议：“你放心好了，我肯定会听话的！”
谷七珍不赞成的看着她：“都不知道叫个人。”
田卫红楞了一下，才叫了表姐，红了脸，低下头，十分窘迫。
两姐妹之间一向疏远，她这会儿叫人姐，总好像是为了要跟人家挣钱去，才溜须人家一样。
坐在一旁的田姥姥看出孙女的窘迫，想要帮着打个圆场，都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只能无奈的叹口气。
谷七珍嫌弃女儿不争气，只能自己往回找补。
她既希望田卫红真的能跟着白水胭学着独当一面，又不希望女儿太辛苦。
“在外面工作很辛苦，也不容易，您要是担心卫红吃不了苦，那就算了。”
白水胭并不买账，她是想给自己找个帮手，而不是带个公主。
谷七珍见她这么说，想了想还是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道理我明白的，水胭，你可别在意。”
白水胭并没有那么在意，大概是来到这个时代后，看到这些重男轻女的家庭，都已经麻木了，所以，像是谷七珍这样虽然也更疼儿子，可还会维护女儿的，她居然觉得很难得。
人果然是容易被环境影响的动物。
见白水胭这个态度，谷七珍接下来也不敢说什么了。
只是走的时候，跟田卫军将两个人送到客车上，拉着田卫红的手一再叮嘱。
白水胭坐在座位上，隔着窗户对上一双不耐烦的眼睛。
田卫军依旧是阴郁而暴躁的。
尤其是当谷七珍提醒田卫红好好干，要给弟弟攒学费的时候。
他看着谷七珍的眼神近乎凶狠。
只是谷七珍并没有察觉，或者是察觉了，也不在意，只当是儿子在耍小性子。
白水胭在学校天天都能看见田卫军，只是表姐弟之间仍旧是不熟悉。
田卫军从来没有和她主动接触过，那次衣冠冢的事情，算是他唯一的一次主动。
售票员催促快点上车。
谷七珍还是恋恋不舍，被田卫军不耐烦的拽开了。
他手放在田卫红的背后，将人一把推上了车。
转而看向白水胭，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白水胭忽然间觉得这个人有点意思，朝着他微微一笑。
田卫军像是被吓到了一样，一下子傻了。
白水胭被这憨批逗得哈哈笑，看到她笑了，田卫军顿时恼羞成怒，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拉着谷七珍走了。
车子启动，田卫红长这么大，第一次出远门，整个人都透着说不出的兴奋。好奇的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
白水胭见她感兴趣，跟她换了位置，让她靠窗坐着。
田卫红惊讶于她的体贴，家里人很少会在乎她的感受。
这个表姐，还真是越是相处，就越是很难让人讨厌。
旁边的座位上是两个住在附近的邻居，要去县城的。
跟白水胭打过招呼之后，八卦的问道：“唉，侄媳妇，你知道你婆婆昨天和你妯娌打起来的事吗？”
“打起来？动手了吗？我不知道啊。”白水胭下意识看向旁边的田卫红，她是真的不知道。
田卫红点头确定：“关家两姐妹把你婆婆摁在地上了，骑在她身上要抽嘴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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