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安知意和安晓意回到“李氏木行”时,安父与安大伯已经商量好需要订做的桌椅等,且准备辞行。
“难得来一趟,就待这么半天……”安大伯有些不痛快,许久未见的兄弟,见一面不过几个时辰,哪里够!
“大哥,隔几日我还会来取的,有的是机会见面。”安父对着这个兄长还是十分敬重的。
“哪里就需要你们来取了,到时候做好我直接送过去。”安大伯摆摆手,别说是自家弟弟,便是旁人来订做,也会送货上门。
“那怎么行,好些桌凳,你送着也不方便。”安父想的是,原本兄长在价格上,就给了不少方便,这再让他专门送一趟,自家过于占便宜了。
“无妨,到时候我叫上两辆牛车就行,又不用自己走。”安大伯不甚在意,反而十分开心能帮上弟弟的忙。
安父还欲说些什么,但安大伯脸上有了些不耐烦。本就是直率的汉子,哪里受得了这般拉扯。
“行了,你别劝了,你哥能帮你,心里开心呢。”李氏知晓自家男人的脾性,笑着出言劝慰。
“就是怕大哥太累了……”安父也是怕自家生气的,嘟囔了一句。
“爹,你就让大伯送过来吧,到时候带上姐姐一起,若是弟弟在家,也带着……”安知意笑着打圆场,好似是故意算计,想见姐姐一般。
“就你鬼心思多,想见你姐姐也不必这般啊。”安母笑着点了点安知意的脑袋。
“娘!你别说出来啊。”安知意适时地流露出了几份被拆穿的不好意思,大家也被这样的小心思所逗乐。
“大伯也不必租两辆牛车,其实可以在还未组装成形之前,就送过来。到时候,直接在铺子里装,这样既好搬运,也可以多留一日……”
安大伯听着安知意这番话,对这小丫头刮目相看,桌椅板凳确实是在所有部件打制好后,再组装。以往为了保证客人满意,都是做好了,直接卖,搬运时确有不便。
但从未尝试过这样的送货方式,一来怕引得客人不满意;二来匠人也需要在客人家里呆上一段时间,怕不方便。
但这单是自家人的,自然可以这样。
“哈哈,知意可真是机灵。就这么决定了,等部件打制好后,我就带着晓意过去装。”
……
三人到镇子口时,太阳已落下大半。
安父惦记着碗筷之类的小物件,遂提出去杂货铺问问,能否订下来。
安知意想顺便去逛逛,看看能否添置其他物品。
安母则先行回家,准备晚饭。
走到杂货铺子时,正好掌柜的不在,小伙计说,约莫需要一盏茶的功夫,方会回来。安父也有耐心,便在伙计的招呼下,等着。
安知意与安父打了个招呼,便去左右的铺子逛逛。说是晚点自己回家。
都到镇上了,安父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只叮嘱早点回家。
安知意一边走,一边将今日所得消息缕清。
实则下午,安知意和安晓意在从布行出来后,也逛了其他的小铺子。在一个糕点铺子,正好碰到一个自称宁家仆人的中年妇人在为主家买东西。
那妇人与同行人闲扯,说宁家大少爷不日便要去淮南接亲,老爷则要去一趟京城,怕小少爷惹麻烦,便让大少爷带着他一起。
也说,宁家人都顶顶好,偏生小少爷格外纨绔,没甚出息,时常惹怒夫人,被老爷责骂。
同行人也问起过,宁家大小姐的外貌,那妇人一下子就特别激动,直夸仙女不过如此。
又说,宁家就没有个不好看的,哪怕小少爷性子如此,且年纪不大,也有潘安之貌。
同行人问怎么个潘安之貌,她虽描述得不甚清楚,但安知意也能听出来,自己所见着的宁从言确实是宁家的那个纨绔少爷。
……
走着走着,便停在了一家布店门口,牌匾上赫然写着:羽衣坊。
这里与桂花巷搁着一条主街,不远。若是布行小伙计所言非虚,这便是宁家的产业。那日宁从言和周管事,应当就是在此处办了事儿,恰巧路过了桂花巷的铺子。
见着安知意在门口望着牌匾,有眼力见的小伙计上前招揽。
“姑娘若是有兴趣,可以进来看看!”脸上挂着惯有的笑容,叫人分外亲切。
“不了,你们这里的衣服,买不起。”安知意也是坦诚,抱歉地笑笑。
“无妨,这会也是准备关门了,若是姑娘有兴趣,看看也行。”小伙计并不是那种捧高踩低的人,语气诚恳。
“可若是我看了许久,又不买,不是耽误你打烊了,也让你白忙活了。”许是小伙计态度好,安知意愿意与他多说上两句。
“我们小少爷说,铺子有三六九等,但客人没有。若是小的今日耐心些,许明日姑娘你想起了,会来我们店里做买也不一定呢。”小伙计十分机灵,让人听着就很舒坦。
“你们小少爷?宁家小少爷吗”没想到,今日走到哪儿都能听到宁从言这个纨绔子。
“是啊,前些日子他来这边铺子找流光锦,见着掌柜地在教其他伙计,特意叮嘱,不准我们怠慢客人。”小伙计说起这个就十分骄傲。
安知意听到这里,就将这些断断续续的事情串联起来了。
缘分还真是个,很奇妙的东西。
“小哥,你很好,你们家小少爷也很好。但今日我就不进去了,若是哪日小丫头我有钱了,肯定来这里。”安知意笑着拒绝道,十一岁的丫头分外明媚。
“好呀,兴许那个时候,我做了这里的掌柜的,给姑娘折扣。”伙计也是爽快,少年朝气,大方应允。
余晖照在羽衣坊的门口,牌匾上的字也仿若镀金了一般。
安知意想:难怪,宁家经久不衰,宁从言这般的人都有如此见识,值得学习。
安知意前脚至,安父后脚回。两人正好在院门口遇上。
“爹,我今日打听了下,那日的宁家小少爷,应当是真的。”安知意想着,宁从言的身份还是要和安父透个信的,免得生出事端。
“这事儿,我今日也问过你大伯的。”安父略微沉寂了一下,许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毕竟是个陌生人,要和咱家一起做生意,万一亏了岂不是对人家不负责。所以我特意和你大伯提了下,他这么些年,经验老道。”安父对安大伯是十分信任的。
安大伯十一岁就已经在平乐镇做学徒,如今已有二十二年。平乐镇靠近县城,自然所见所闻,比安父要多。
“嗯,爹考虑得周全。”关于这点,安知意是认同的。自己虽然重活一世,但在很多消息了解和为人处事上,未必有大伯他们周到。
“那,关于这宁家,大伯可有说其他?”两人走到院中的石桌边,安父坐下后,安知意进屋去端了水。
“嗯,你大伯说,宁家确实有位小少爷,前些日子在他们那边订做家具时,听下人说起过。不过,那些家具是定了给下人房用的,所以未有正经主子来验货。”安父接了安知意递过来的水,喝了口,心里甚是妥帖。
“还有其他的吗?”安知意点点头,大户人家用的家具都是好木材,哪里会在寻常的铺子里打制。
“有,这宁家虽然才搬过来一月左右,但这小少爷在镇上,可是闹出了好几起事儿了。”不知是不是错觉,安知意觉得,自家爹有些激动。
“说才搬来的那一日,他便打了一个小铺快,惹得宁家老爷发了好大的脾气,关了他两日,断了饮食。”
“还有,他与宁家夫人去庄子上巡查,烧了庄子上的好几处旧屋。连带着,罚了庄头。不过这事儿倒没有引起宁老爷和宁夫人的不满。”
“就前不久,他还跑到人家酒楼守着,说是饮食不洁,惹得酒楼生意都少了些。最后酒楼的东家出面赔礼,才完事。但大家都觉得是这少爷无事生非,说起来都有些不屑。”
“还有……还有说他调戏良家妇女,惹得人家姑娘坏了名声,要他负责。”这一段安父说起来时,便有些脸红。
“除却这些,还有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镇上几乎人人皆知,反正提起他都有些头疼。”
……
安知意着实没想到,宁从言这个纨绔子弟竟然有这么多“罪状”。那和他做生意,这不是明摆着容易亏吗?现在后悔来得及不……
见着自家闺女听了这些话,脸色愈发凝重。安父暗悔,自己说这么多作甚。与宁少爷做生意这事儿,已经板上钉钉,这不是徒增烦恼。
“知意,你也别多想,我们只是与他合作,文书也写的明明白白,想来不会出岔子。”安父嘴笨,只能勉强安慰道。
见着安父一脸懊恼,安知意知晓是自己让他担心了。
“爹,我不是想这些。只要确定他是宁家少爷即可,其他与我们无关。我只是在想,店铺开张的事儿。”安知意赶忙分散安父的注意力。
“开张的事儿?”
“是啊,对了,碗筷什么的,可订好了?”
“订好了,碗碟我定的都比平日用的略小些……”
果然,安父听见这个也就不再纠结宁从言的事儿。
见此,安知意松了口气。她并不介意宁从言有多纨绔,她只想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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