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知意差点被卖一事,不知怎么地,就在县城里流传了起来。
最初时,不少熟客也会关心一句。
慢慢地,这样的关心就变味了,直到铺子里有人说起……
“别看这安掌柜被卖到山里给人当媳妇,可救出来后,人家还是生活得好好的,”
“这得多大的勇气啊。”
“是啊,也是福气。以往被拐卖的女子,又有几个能被家里人找回来呢?”
“话说回来,这也得是人家脸皮子够厚。”
兴许是这话太难听了,同行的两人并不搭理。
安知意就这样,站在柜台前,听着面前这一桌的人拿自己当谈资。
王小兰出来时,却有些听不下去了。
“几位出门,可是没有好好洗漱?怎么一股子口臭?”
这话就有些过了,直接将几个客人的火气点燃了。
“掌柜的,管管你的人,这样说话,还想不想做生意了?“
“就是,什么人呀,也招进来。”
安知意一直不曾说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面前的三人被这眼神看得不自在,方才说得最难听的那个,先弱了下去。
“罢了罢了,一个低贱的伙计,不值得咱计较。”
这话看似安抚,实则透着不屑与高高在上。
“我们铺子的伙计,是有些不太懂事。”
“对方值不值得说句人话,都好生伺候着。”
原本有些洋洋得意看着王小兰的三人,此刻面上十分尴尬。
“掌柜的若是不想做我们生意,直言便是,何须如此侮辱人?”
“呵,诸位也知道被侮辱会恼羞成怒,那不如将方才在这里谈论的话,大声说出来,由大家评评理,再来论我家伙计有错没错?”
原本还有些趾高气昂的三人,一时间支支吾吾,都不再说话。
旁边也有知晓内里的食客,站出来说了公道话,将方才三人说的话都说了出来。
这下,便轮到这三人没脸了,面对众人的指责,其中还有一个在嘴硬。
“就算我们说了又如何?她敢做难道不能说?”
“我倒是想问问,我做了什么,值得你这样红口白牙一句污蔑?”
“你那言语之间,充满了猜测,无外乎便是觉得我被不明不白的带走,自然也是清白有损?”
那人声音小了些,却依然嘴硬,扯着脖子道:“难道不是吗?”
“且不说我本来就清清白白,便是不清白了,也因坏人所致,而非我自己所想所为,律法之下,我更是受害者,怎么到你嘴里,我变成了那恶人?”
“难道世间女子,被人欺负了,还要对其指指点点?”
“若如此,你娘还真的是白白生养了你一场。”
安知意一番话,言辞颇为犀利,可却让在场的不少人,有了动容,
宁惜语挽着宁母,在从安居门口,看着这场热闹。
宁母一瞬间便想到了,那日自家儿子将安知意送来时,自己的那点心思,内心百味陈杂。
还在思索之际,被宁惜语一句“说得对”,给拉了回来。
安知意也不过就是这几日这种事看多了,所以想借着机会,好好澄清一下,省得影响店里的生意。
而此时,宁惜语的叫好声,唤醒了在场的众人,逐渐有人附和了起来。
余心儿与孟轩也在其列。
“我大概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喜欢和知意一起了。”
“她的思维与见解,便是我爹,也及不上的。”
孟轩听着余心儿的话,也陷入了沉思。
短暂的风波后,那嘴碎的几个食客,灰溜溜地走了。
安知意将宁母与宁惜语等人,都迎了进来,好生招待着。
“小兰,你怎么也在这里?”
宁母方才其实已经认出,这人好似是家中下人的女儿,此前因许了人家,便将她放出了府。
“夫家对你不好?”
王小兰心中感恩,夫人还记得自己一个下人,却又因为这个问题,有些尴尬。不过这都是一瞬的情绪。
“多谢夫人关心,只是,那们亲事没成。”
“奴婢又不好意思再麻烦夫人,幸好掌柜心地好,不曾嫌弃。”
安知意晓得,这话是半真半假的,若是自己不在此处,她怎么说也不一定。
“你这么说,我可要不好意思了,你手脚麻利,这原就是我受益的事儿。”
经过今日的事儿,宁母对安知意的看法更加复杂了。
一方面,她欣赏有见解的女子,看见安知意,如同让自己看见了先前的那位;一方面,她又害怕,女子若是过于有见解,自家小子能不能把握得住。
宁惜语见着宁母神色不对,便在一旁扯着话题,倒也没让安知意瞧出异常。
宁从言却站在门口,将这一切收入了眼底。那日母亲的想法,他后来便有些琢磨出来了。
今日母亲的表现,让他心中也警铃大作。
看来,是时候,好好与母亲说说知意的事儿了,他这辈子,怕是逃不出知意的手掌心了。
安知意见着宁从言来了,便将地方让了出来,自己则去一旁和孟轩、余心儿两人交谈了起来。
“知意,你方才说得真好。”
余心儿再一次,由心赞叹。
“那也是师傅你,教得好,才让我懂得多。”
安知意没有谦虚,这个社会下,女子本就活得艰难,有人意识到,是好事不是吗?
这话让余心儿开心了不少。
孟轩就站在一旁,重新看到鲜活的安知意,真好。良久,说了句:
“身子可大好了?”
“多谢孟公子关心,已然痊愈。”
“说起来,我应当代替母亲,同你说声对不起。”
“若非她插手,你也不会那么轻易的被苏柔所骗,自然也就没有后续的事了。”
安知意当然知道,这事儿与孟夫人脱不了干系,可说到底,孟夫人也不知道事情会如此走向。
何况,现在孟夫人的境况,也不见得好吧?
毕竟,宁从言可是将孟大人的那位外室,送到了府中……
说到这个,她反而觉得有些对不起孟轩了,毕竟他的关心是真心实意的。
约莫半个月的功夫,苏家那边的信,终于送到了苏柔的手里。
苏大人先因苏柔在外滞留太久,且与已婚男子牵扯不清一事,对其多加训斥。
随后又告知她,若是不愿意回京城,苏家只当没有这个女儿了。
而关于她所提,能否对顾淮舟多加照拂一事,只字片语都没有提及。
反而是府城学政处,收到了上面的公文,说某些学子妄图走捷径,希望府城这便可以对学子品性加以重视。
这明里暗里,不就是在点着顾淮舟。
可惜了,这些消息,顾淮舟注定是不知道。
而也就在同一日,安知意与宁从言站在了苏柔的宅院外。
苏柔心中有气,而听到看门的婆子说,安知意来了,便觉得正是时候,可以撒撒气。
谁知,一同进来的还有个清风朗月的男子,比顾淮舟有过之,而无不及。
两人从光里并肩走了进来,都穿着湖蓝色的衣裳,格外般配。
此时,苏柔有些信了,安知意是真的对顾淮舟没什么心思,难怪会让他与姚冬雪成亲。
“安掌柜倒是好福气,即便是被人……也能有美郎君作陪。”
苏柔说这话的时候,阴阳怪气,且撇了一眼宁从言。
安知意明白,她是在宁从言面前,给自己上眼药。同时,也是在暗讽宁从言的身份。
“宁少爷,苏小姐这是在夸赞您长得好呢。”
安知意也就顺着话,夸了宁从言,侧面也点了他的身份。
“他姓宁?”
此刻苏柔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宁从言,他的容貌与京城宁家的那位少爷,倒是有几分相似,仿佛一下想到了什么。
“你是淮南宁家的人?”
“苏小姐好眼力,一下便将宁某的身份给看穿了,比这个小丫头,不知道强多少。”
话虽然这样说,可宁从言盯着安知意的眸中,满是宠溺。
苏柔心中的嫉妒,悄然滋生,明明是一个农女,她怎么总能这么好运?上一世,可以赢得顾淮舟后半生的惦念,这一世,还有个名门公子,对她倾心。
“不知今日,二位来,是有何事?”
短暂的情绪波动后,苏柔压着心底的不爽,问道。
安知意也不藏着,先将学政处收到的消息,告诉了她。
苏柔心中大惊,难怪她父亲并未在书信中提及半分关于顾淮舟的,她离开京城之时,可不是这个态度。
“苏小姐,当日出京,不知向着苏大人证明了什么,又保证了什么,如今看来是达不到了。”
“你果然是……”
直到此时,苏柔才确信,安知意与自己是同一类人。
安知意也不否认,点头道:“是,我与你都有过相同的梦境,我参与了顾淮舟的前半生,而你参与了他的后半生。”
“所以,你是因为这个记恨于他?”
安知意摇摇头:“我很想问你一句,在那梦里,他是怎么讲起的我?”
苏柔抿唇,有些不愿意地说道:“他说,即便是安家挟恩求报,也曾对你真心实意,可你不安于室,红杏出墙之名,满京城都传遍了。”
“便是这样,我与他成亲后,他也对你念念不忘。”
安知意听着这话,只觉得好笑。
“你信他?”
苏柔没说话,但表情已经出卖了她。
“是他高中后求娶的我,而我红杏出墙,也是他所设计。他还派人追杀返乡的我和爹娘。”
“而这一切,是因为你,他想要借着你,平步青云。”
“不可能,你不是被自己烧死的嘛?”
此刻苏柔的心中虽然有些动摇,但依然嘴硬。而宁从言看着安知意眼中的泪光,便知这一切都是她亲历……
“是啊,那场火是我放的,就是想要拉着他一起下地狱。”
“我爹娘,都被他派来的人所杀,我又如何能苟活?”
“可惜,他命大……”
安知意仿佛又置身于火场,整个人都显得格外痛苦。说话的声音也提高了不少,还带着颤抖与哽咽。
宁从言赶紧走到她身旁,再无顾忌地握住了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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