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仅是顾晏和沈嫣，冯夫人似乎也被这一幕给弄懵了。她站在窗子跟前，身体僵直，完全没了见到亲人的喜悦。
“等过些时日，父亲把您接回府，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叫您一声‘娘’了。”冯幽若挽着那妇人的胳膊，脸上满是笑意。
她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悲痛，说的话更是字字扎心。
“天知道这些年我对着她叫母亲有多委屈！”
“话也不能这么说，她毕竟养了你们这么多年！”那妇人沉默片刻，说道。
“那又如何？终归不是亲生的。”
窗外的冯夫人听到这里，原本就毫无血色的脸庞又白了几分。
她们到底在说什么？
为何她一句都听不懂？
她养了十几年的女儿，为何要叫别人母亲？又为何说不是她亲生的？！
冯夫人捂着胸口，感到一阵阵撕裂的疼痛。
“当年，要不是她蒋家相逼，父亲又怎么会忍痛退了跟母亲的婚事。”冯幽若面色狰狞地道。“我看就是他们蒋家坏事做多了，老天爷才报复到她身上，叫她一双儿女死于腹中！”
这恶毒的话语从她的嘴里说出来，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冯夫人如遭雷劈，一连倒退了好几步。
她拼命地摇着头，不肯相信她看到的一切。
藏身在一棵大树后面的顾晏和沈嫣亦是震惊不已，心情无比复杂。
果然，冯家有猫腻！
而且，真相还如此离奇，血淋淋地叫人不忍直视！
“冯夫人真可怜。”沈嫣小声地叹道。
外人津津乐道的夫妻和睦，母慈子孝，竟都是装出来的！
看似正派的冯大人，竟暗地里置了外室，还生了一对龙凤胎。更加荒唐的是，他竟外室所出的子女充当嫡出，欺骗了发妻十几年！
但有一个问题，沈嫣想不明白。那就是，冯夫人为何至始至终没有怀疑过这两个孩子，一直拿他们当亲生的对待。
顾晏眯了眯眼，倒是想起一件事来。“当年冯夫人难产，曾昏迷数日，孩子应该是在那个时候被抱回府的。”
“这么说，冯大人在迎娶冯夫人之前，就与那女子无媒苟合了？”聪明如沈嫣，一下子就想通了。
襁褓中的婴儿，大都长得差不多，很难分辨。冯夫人昏迷，加上冯家有意隐瞒，这暗度陈仓之计自然就能行得通了。
“冯家人可真不是个东西！”沈嫣在得知真相后，便对这一家子失去了好感。
顾晏默然。
他原先还以为冯家家风清正，却没想到竟藏着这么多的腌臜事。
以庶充嫡，简直不成体统！
冯夫人何其无辜！
还有这位冯姑娘，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儿狼！
冯夫人将她当成亲生孩儿养大，精心教养，她不知感恩就罢了，还与生母狼狈为奸。冯夫人这才下葬，她便迫不及待想要将生母接回来奉养！
呵，真是没心没肺！
“看来，冯夫人的死大有蹊跷。”沈嫣笃定地说道。
“嗯？”顾晏看向她。
“就凭冯家做的这些恶心事，还有门上贴的那些镇邪黄符，表明冯家人是真的很怕冯夫人的鬼魂回来！这不是心虚是什么？！”
“再看看吧，至少得拿到实证。”顾晏半握着拳抵在唇边轻咳道。
沈嫣当然明白光靠猜测无法替冯夫人伸冤，只是见到冯家人的所作所为忍不住气愤罢了。
就在此时，冯夫人缓缓地转身，落寞地飘走了，似乎是被伤透了心。
沈嫣扯了扯顾晏的袖子，示意他跟上。
“要去哪儿？”顾晏不解。
沈嫣想说跟上去瞧瞧，话到了嘴边忙改了口。“去书房看看，或许有什么意外的收获。”
冯夫人顺利下葬，冯家人自然会放松警惕。
这个时候，书房的防守应该会比较松。
顾晏自然是听她的。
他再次搂住她的腰，几个起落就到了外院。
不出所料，冯夫人也来了这里。
她应该是想找冯大人问个清楚。
她被欺骗了这么久，起码得要个说法。但她却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她现在只是一缕魂魄，冯大人根本就看不见她，也没办法跟她交流。
此时的书房黑漆漆一片，显然里头的人早就睡下了。
为了在人前演好这出戏，冯大人愣是逼着自己在冯夫人的灵前守了好几晚。外人见了，谁不说一句他情深义重？
可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经不住这么熬。所以，丧事办完之后，冯大人便倒头睡下，不许任何人来打扰。
屋子里响起细微的鼾声，表明是真的睡熟了。
沈嫣有些无语，也有些心疼门外的冯夫人。
慢慢的，冯夫人的影子越来越淡，而后消失在了门背后。
沈嫣不知道她要干嘛，只能远远地跟着。
冯家的院子不大，书房更是略显逼仄。不过，这位冯大人倒是有一个很好的习惯，那就是屋子里的物品摆放得整整齐齐，品类归纳得也很有条理，翻找起来十分方便。
沈嫣轻手轻脚地走进屋子，点燃火折子，迅速地在书架上浏览起来。沈家是御医世家，书架上最多的就是各类医书和医案，好像并没有什么秘密。
唯有一个黑色的盒子放在最顶端的一格，在一整排的书架上显得有些突兀。
可惜，沈嫣个子矮，踮起脚尖也够不着。
顾晏见她够得吃力，于是上前一步，很轻松地就帮她把盒子拿了下来。
两人离得很近，她又闻到了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松木香。
他比她高出一个头还有余，因为要去够那盒子，他身体前倾，几乎将她整个人都笼罩了起来。书架之前的空间本就不大，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姿态暧昧。
沈嫣没由来地脸颊发烫。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镇定。
“多谢。”她说道。
顾晏喉结微微滑动，不紧不慢地放下胳膊，将盒子呈到她的面前。
沈嫣定了定心神，将目光移到了那盒子上。
盒子上了锁，但这难不倒她。
沈嫣从头上拔下一根银针，插进锁孔，几个拨弄，就听见咔哒一声轻响，那锁就这么打开了。
顾晏看到这一幕，嘴角几不可见的抽了抽。
他竟不知公主何时修炼了这种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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