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狄的狼子野心，暴露无遗。
顾晏跟沈巍对视一眼，神色骤然变得凝重。
“按照时间推算，北狄在京都已经活动了十年之久。”顾晏说道。“他们费这么大的功夫挖密道，图谋不小啊。”
沈巍想起四年前的那场动乱，好像一切都解释得通了。“前朝皇帝昏庸，各地反王揭竿而起，正是家国破碎之际。京都突然现身好些不明身份的黑衣人，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搅得京都不宁，看来也是要趁着时局动荡分一杯羹。”
“好在身在京都的北狄暗探人数并不多，否则，等北狄援兵南下，来个里应外合，这天下指不定是谁的天下呢！”
沈巍的一番感慨，令顾晏也颇为动容。“是啊！敌人都潜伏到京都来了，乾帝还只想着排除异己，残害忠良，险些将中原的大好河山拱手让人！”
算起来，沈家和顾家皆受过乾帝的迫害。好在先帝仁义之名远播，追随者众多，用最短的时间平息内乱，一统江山。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两人追忆往昔。唏嘘不已。
沈巍还算好的，至少乾帝只是忌惮沈家的兵权，没真敢把沈家的人怎么样。甚至，为了笼络沈家，甚至还让皇子娶了沈巍的姑姑为妃。
顾家就比较倒霉了。因为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所以只能任人宰割。顾晏的祖父，因为不满乾帝宠幸宦官，言辞激烈了些，便遭人陷害下了诏狱，举家流放三千里。
那些阉人对顾家的人怀恨在心，收买押送的官差肆意磋磨顾家人，使得顾老太爷一病不起，撒手人寰。顾家好些族人死的死，残的残，活下来的不到十分之一。
顾晏亦被折磨得奄奄一息，是路过的楚夫人母女看不下去，使了银子又请大夫，这才保住了他一条命。
那时候的顾晏已经病得神志不清，只记得救下他的夫人姓楚。
后来，沈家起事，他投身军中，一步步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坐上参将的位置。又因为擅长出谋划策，立下了不少功劳，被先帝赏识，至此平步青云。
先帝登基，他受封靖安侯。
等到他安顿下来，开始着手打听那位楚夫人的时候，她早已香消玉殒不在人世。顾晏是个懂得知恩图报的人，于是暗中关照沈嫣。哪曾想，关照的次数多了，就看对眼了。
沈巍其实老早就发现顾晏的企图了，却没有反对。一个是他的好兄弟，一个是嫡亲的妹子，两个都是他在意的人，若能凑成一对儿倒也圆满。
如果没有先帝亲征这事儿，两人怕是早就成亲了，何须顾晏如此煞费苦心的算计。
“这事，不能不引起重视。”沈巍说道。尽管他已经不是太子，可毕竟是姓沈，他不想父亲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落到外贼手里。“明儿个进宫，你好生与皇弟说一说。”
“你为何不亲自去说？”顾晏挑眉道。
沈巍如今是银羽卫统领，是皇家暗卫的头头，负责守护帝王的安全。除开这个身份不说，他还是当今天子的兄长，小皇帝素来对这位兄长敬佩有加，时常挂在嘴边。登基这两年来，他也没放弃寻找沈巍的下落。沈巍亦是不放心这个弟弟，怕他因为年幼而被欺辱，怕崔太后养歪了他。
两人彼此都惦记着对方，沈巍完全可以以这个新的身份去见小皇帝。
沈巍却依旧摇头。“这小子精着呢，我怕被他瞧出点儿什么来。”
这一点，顾晏也不得不承认。小皇帝天资聪颖，德行也不差，虽然在太后身边长大，却明事理，知进退，小小年纪就有了天子的威仪，假以时日，必定令群臣拜服，成长为一代明君。
两人这一聊，天都要泛白了。
顾晏还要上早朝，只好灌了一杯浓茶来提神。
“照顾好嫣儿，否则我唯你是问。”沈巍离开之前，放下这么一句话。
顾晏扬起嘴角，恭送大舅哥离开。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公主府宴客的日子。无论是薛家还是武陵侯府，在接到公主府的帖子后，都命人回了话，说一定会到。
这让沈嫣多少有了些底气。
这天一大早，沈嫣便仔细装扮了起来。她容貌本就妍丽非凡，穿着明艳色彩的衣裳，越发衬托得人比花轿，美艳无双。
“苏家姐姐喜欢果子酒，你们多备一些。”沈嫣一边等着客人登门，一边叮嘱。
文鸳笑道：“早就备着了，公主放心。”
“嗯。”沈嫣满意地颔首。
至于薛家姑娘喜欢什么，她无从知道。想着姑娘家家的，大都对胭脂水粉、漂亮的衣裳感兴趣，于是叫惊鸿去开了库房，选了几匹不错的料子当做见面礼。
“公主这也太阔气了！”惊鸿听说要整匹整匹的送，不禁有些肉疼。“这些，可是公主省吃俭用好些年才攒下的。”
“公主吩咐，你听从便是。”文鸳嗔了她一眼。
“我这不是替公主叫屈么。”惊鸿嘟囔着。“那些官员往日也没送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给公主，公主却还得顾及皇家颜面，拿好东西招待她们......”
“这话以后休要再提，没的让主子回忆起那些不愉快的过去。”文鸳正色道。
惊鸿吐了吐舌。“我也就跟姐姐你说两句。”
“以后也不许在我面前提起。”文鸳道。
惊鸿嘴唇微微翕动，乖乖地应下。
辰时末，客人陆陆续续来到公主府。
好些人还是对一次来公主府，对周围的一切都挺好奇的。尤其是薛家的几位姑娘，平日里虽也出门做客，但大都是品阶差不多的世交之家，受公主之邀还是头一回。
姑娘们叽叽喳喳的议论着，显得有些兴奋。
琼华公主虽说不得宠，可毕竟是天家血脉，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她们敬着了。
“公主怎么突然想起请咱们来做客了？”薛家最小的十二娘小声问道。
薛九娘飞快地捂住她的嘴，警告道：“你忘了出门之前，娘是怎么交待的了？要少说话，多看，可千万别给府里惹事。”
小丫头不过七八岁的样子，对姐姐的话似懂非懂。“那若是公主问话呢？”
“那你也不必开口，自有姐姐们替你回答。”薛九娘再三叮嘱。
走在最前面的薛大姑娘薄唇紧抿，神色冷漠。
她正盘算着一会儿该如何表现，最好是让公主厌烦了她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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