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耗传到公主府时,沈嫣正窝在顾晏的怀里睡得香。
顾晏披星戴月赶回京都,为的就是这一刻。分别许久,自然少不得一番耳鬓厮磨,温柔缱绻。若非沈嫣小日子还没走,两人怕是要水到渠成,圆房了。
“殿下,大事不好了!”惊鸿冒冒失失地闯进来,雪球喵了一声,从榻上跳了下去。
纱帐微微摆动,榻上的人缓缓睁开眼。“何事如此惊慌?”
“殿下......”惊鸿张了张嘴,忽然不忍心开口。
沈嫣掩着嘴打了个哈欠,正要起身,搁在她腰间的手臂又将她拉了回去。
“昨儿个睡得晚,再躺会儿。”顾晏连夜赶路,实在是困得不行。
惊鸿:......
整个身子都僵住了。
太,太傅怎么会在主子的榻上?!
不对!
太傅之前就爬过殿下的床!可他不是身体抱恙,在护国寺休养么,什么时候回来的,又是什么时候溜进来的,她竟毫无觉察!
惊鸿觉得,她实在是太失职了!
沈嫣拍了拍顾晏的手背,示意他松手。“说正经事呢,先放开!”
顾晏哪儿舍得这软玉温香,得寸进尺地凑过来,将头埋进了她的脖颈间。
沈嫣哭笑不得。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粘人了?
惊鸿低垂着头不敢去看床帐里的情景,眼角余光却不自觉地往那边瞟。这一看,不得了!长公主跟太傅大人居然交颈而卧,这般亲昵姿态......啧啧啧!
那些坊间传闻颇为夸张,但她觉得他们还是太保守了!什么月下私会,什么共骑一匹马,什么拉了小手,跟现实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被这么一打岔,惊鸿的担忧明显消散了不少。
沈嫣拨开顾晏的手,隔着帐子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惊鸿瞥了一眼主子露在被之外的肩膀,小声禀报:“在此之前,还请殿下有个准备。”
沈嫣不解,撩起床帐一角。
惊鸿将头压得更低。“是,是关于驸马的......”
沈嫣眨了眨眼。
顾晏不就在自己身边,他能有什么事?
惊鸿见主子没会过意来,只得硬着头皮一五一十将听来的消息道了出来。“驸马剿灭山匪班师回朝途中,遭人暗算,不慎坠入乌江......”
“当地官员正沿着江边搜救......驸马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回来的......”惊鸿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主子急晕过去。
然而,并没有!
长公主除了有那么一瞬的愣神,并未流露出过多的表情。
“知道了,你先退下,我想一个人静静。”沈嫣确实有被这个消息给惊到。不过,想起顾晏离开前说的那番话,她便释然了。
惊鸿依然退了出去,顺便将门给关上了。
沈嫣见外面没了动静,这才回过头来看向身边的男人。“金蝉脱壳?”
顾晏掀了掀眼皮子,慵懒地嗯了一声。“伺候长公主殿下这么久,总得给我一个名分不是?”
说起伺候二字,沈嫣的脸就不由自主地泛红。
这男人,脸皮怎么这么厚!
顾晏将她拉回被子里温存了一会儿,才与她说起了其中的详细经过。
原来,在扑灭了山上小部分的山匪之后,顾晏便下令撤兵了。他是故意装作不知道山里还有其他私军,给人营造出一种盲目只大的假象。实则,暗中让秦云带人监视着那些人的一举一动。
洪知府设宴为他庆功,他没有推辞。就连洪知府在酒水里动手脚,他亦假装没发现,来了个将计就计。等一行人出了城,来到乌江一带,那些藏匿在山里的私军突然发难,偷袭了他们。顾晏这边人虽少,但个个以一敌百,那些人根本不是对手。所以,那些人也不恋战,而是齐心协力对付“梅公子”。“梅公子”战到一半,药效发作,一个不慎,就被一直弩箭射伤,掉下了悬崖。
“被射伤?”沈嫣的目光不自觉移到了他微敞的领口。
那里完好如初,未见任何伤痕。
或许,是在里面?
她伸出手想要查看。
顾晏捉住她的手,眸色渐深。“别闹!”
“当真没伤着?”沈嫣有些不放心。
“做戏罢了!”顾晏轻抚着她的发丝说道。“而且,被围攻的也不是我,是青龙。”
“他水性比较好。”顾晏怕她不相信,又补充了一句。
确认他是真的没事,沈嫣终于松了口气。
顾晏搂着她,细声安抚。“待再过个几日,就会从乌江里捞出一具浮尸,大名鼎鼎的梅公子就此在这个世上消失。”
沈嫣听着他正儿八经地宣告着另外一个身份死亡,不禁莞尔。“这么咒自己,我还是头一回见!”
“这算得了什么!就是......要连累嫣嫣了......”顾晏亲吻她的眉眼。
驸马遇刺身亡,长公主痛失夫君,少不得要做做样子,哭一场。
沈嫣:......
果不其然,几日后,鬼卫们在乌江下游的河畔找到了驸马的尸身。消息传回京都,好些人看向公主府的时候都带了一丝怜悯。
可怜长公主年纪轻轻地就守了寡!
不过,也有人说,不过死了个驸马而已,长公主身份尊贵,又不需要替驸马守节,这不是正好遂了太傅大人的心意?以后,两人不用再偷偷摸摸,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
皇家女就不愁嫁!
没过多久,长公主府便请了御医,据说是晕倒了。公主府大门紧闭,谢绝来客。当天傍晚,公主府门口就挂起了白幡,里头还传出了若有似无的啼哭声。
“唉,好好儿的一对儿璧人,如今却天人永隔!”
“天有不测风云,谁能想到,那些山匪如此狡诈,竟背后搞偷袭!”
“据说那弩箭不一般,似是北狄的产物!”
“莫不是驸马跟北狄有仇,引来了这场追杀?”
一时间,各种传言四起。
*
北狄大禹边界,一处狭小的客栈内,众人正热火朝天地谈论着此事。
一个作汉人打扮的大胡子却皱着眉头,隐隐露出几分不快。
“姓梅的已除,将军的大仇得抱,应该感到高兴才是。”一旁操着北狄口音的男子灌了好几壶酒,心情似乎不错。
大胡子眼波流转,带着几丝火气。“你当真觉得梅景予就那点儿本事,这么轻易被人算计?”
“可大禹皇帝都发了讣告,这还能有假?”
“大禹人最是狡猾。”巴图摸了摸脖子上的伤口,声音冷厉至极。“除非亲眼看到尸首,否则就得时刻防备着他什么时候突然跳出来!”
这种滋味,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尝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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