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晏入宫时,小皇帝正发这脾气。
“他以为他是谁,竟敢大言不惭地求娶我大禹公主!”
“一个连正经出身都没有的皇子,他算什么东西!”
顾晏脚下步子一顿,平静的眸底掀起波澜。
郭诚正愁不知道该如何开解主子,瞥见顾晏的身影,如同见到了救星。“太傅大人来的正好,陛下正为了北狄的事情伤神......”
顾晏抚了抚袖口的花纹,不紧不慢地踱着步子进了承恩殿。
这是他第一次见小皇帝发怒。
奏章扔的满地都是,一旁还有破碎的茶盏和飞溅的水渍。
大殿之内,宫人们跪了一地,连大气都不敢出。
天子之怒,可不是谁都能承受的。
顾晏眸光微闪,收敛了情绪举步向前。“臣,参加陛下!”
小皇帝听到顾晏的声音,紧绷的情绪终于得到缓和。“太傅快快请起。”
顾晏起身,弯腰将地上的奏折捡起。“不就是和亲的事,陛下至于发这么大的火么?”
小皇帝见到这一幕,暗暗有些后悔。
太傅教导他,做帝王的要喜怒不形于色,不能给臣子们揣摩他心思投其所好的机会。可今日,他失态了。不但发了脾气,还砸了杯子,着实不应该。
“你们都退下。”小皇帝局促地下令。
郭诚朝着众宫人使了个眼色,大家鱼贯而出,很快大殿之上便只剩下了年轻的帝王和位极人臣的太傅。
郭诚重新沏了一壶茶,又亲自将地上的碎片收拾干净,这才退至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做起了木头桩子。
小皇帝清了清嗓子。“太傅可是有了破解之法?”
“北狄想要求娶大禹的公主,可不能光嘴上说说。”顾晏气定神闲,完全看不出有任何顾虑。
小皇帝心中一震。
难道之前关于太傅与长公主的那些风流韵事全都是假的?他并未对长公主动情?不然,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就听顾晏继续说道:“陛下可知,民间择婿的法子?”
“愿闻其详。”小皇帝噎了一下,不得不改口。
“就如同科举武举一般,通常要过三关斩六将。唯有文武双全者,方能摘获姑娘的芳心。长公主蕙质兰心,倾国倾城,自然也只有各方面都出类拔萃的人方能配得上。陛下以为如何?”
小皇帝听完他的话,这才明白他的意思。“太傅说的有理,是朕狭隘了。”
有了解决之道,小皇帝脸上的阴郁顿时一扫而空。
只要摩多在比试时落败,那么大禹就有正当的理由拒绝他的求亲。如此一来,既可以宣扬大禹国威,又能护住皇姐,不必远嫁北狄受苦。
果真是一石二鸟之计。
小皇帝高兴了一阵,而后忍不住看向一旁云淡风轻的顾晏。“太傅可要亲自上场?”
顾晏缓缓抬眸,不紧不慢道:“臣,正有此意。”
“若能侥幸胜了北狄九皇子,还请陛下做主,给臣和长公主赐婚。”顾晏没有任何遮掩,就这么顺其自然地把自己的心思吐露了出来。
小皇帝怔了怔,神色不自然地道:“此事.....朕还需问过皇姐。”
这一点,顾晏也表示赞同。
至于具体比试事宜,小皇帝全权交给了顾晏。
*
翌日,北狄九皇子想要求娶长公主为妻的消息便传了开来。
朝堂上,果然争议不断。
主站派和主和派吵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最终将难题交到了天子手中。
小皇帝早有准备,将顾晏的说辞重复了一遍。“我大禹的公主乃天潢贵胄,身份尊贵,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娶的。自古以来,美人都是配英雄!北狄若真心想与大禹联姻,不妨与我大禹男儿比试一番,也好让大伙儿见识见识九皇子的本事。若他当真文武全才,想必长公主亦会心悦。到时候议亲,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朝臣们没想到还能这样,一个个都不说话了。
“诸位爱卿,以为如何?”小皇帝高深莫测地看向底下的众人。
这些人都是人精,不敢把皇帝逼得太狠,万一惹恼了他,势必会两败俱伤。
于是,众人纷纷拱手附和。
“陛下英明!”
“臣附议。”
“臣也附议。”
一桩棘手的事情,就这么解决了。
两个时辰后,宫里便有旨意送到了驿馆。
摩多入宫觐见之后,便被安排住在了这里。
宣读完圣旨,九皇子身后的官员全都冷了脸。
“他们这不是欺负人么?!”
“就是!九皇子肯求娶一个寡妇做正妃,已经很给大禹面子了!他们竟然还敢要求这要求那的,分明是不把咱们九皇子放在眼里!”
“大禹不是自称礼仪之邦么,竟如此刁难贵客,简直岂有此理?!”
“比试是不是还得大禹出题?这对九皇子太不公平了!”
官员们一个个义愤填膺,为摩多打抱不平。
相较于他们的激动,摩多倒是显得很安静,似乎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殿下,不能答应他们!谁知道这是不是他们的阴谋?!”
“对!决不能上他们的当!”
“稍安勿躁!”摩多抬了抬手,示意他们坐下。
他靠坐在椅子里,姿势很随意,有种说不出的洒脱。“你们到底在担忧什么?是觉得本皇子无法通过他们的考验么?!”
“属下不敢。”众人齐齐白了脸色,慌忙否认。
“这不就得了!”摩多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小口小口地啜饮着。“在咱们北狄,想要获取心爱姑娘的芳心,不也要下场比武。大禹的这点儿要求,不算过分。”
“可大禹人生性狡诈,恐会对殿下不利。”
“怕什么?!”摩多阴沉沉地笑着。“本皇子文韬武略,可有怕过谁?还有,就许他们大禹提要求,本皇子难道不会提么?”
他朝着一个侍卫招了招手。“你派人回话,就说比试的项目要加一项骑射。”
侍卫听了这话,顿时眼睛一亮。
是啊,他们怎么没想到呢!
大禹最拿手的就是做文章,北狄也有擅长的骑射啊!以九皇子的本事,即便是输了文试,还能在骑射上扳回一局。剩下的武试,更是不在话下。
想通了这一点,众人的神情都变得轻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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