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窗格的影子映在地毯上,蝉鸣声听着聒噪。
“祖母说的是,江四妹妹的出阁礼早就备下了,等到了日子,和阿母准备的一同送去伯府。”
江婉月眸光闪烁,似是急的要哭出来:“昱之哥哥,我...”
“你昱之哥哥看你看做亲妹妹疼一场,便是背你上花轿也是能的。”
江氏适时的开口,打断了江婉月后面的话。
浔阳伯府什么心思,心里都明镜似的。
从前国公夫人不表态,都笑呵呵的揭过去,谁料老太君今日表态这么明显,难怪江婉月急的要哭。
可江氏没心思看她,干脆说道:“秋老虎来咯,你们也各自玩去吧。明日过节,可别生乱子了。”
这话是敲打,也是警告。
秋日晌午的日头最足,开了窗,热气进了屋,更加的闷。
走到外面瞬间清醒,邱枝意想着再去瀛春苑,给国公夫人请个安一道回去。
想问问傅昱之可要一起,回头却看到被江婉月叫住的郎君,二人似乎说着什么。
罢了,她自己去吧。
女娘逐渐走远的身影,落在身后二人的眼中。
连其他兄弟姊妹走远了,也忍不住回头瞧着二人。
“你有什么话要说,快些说了,独处久了传出去会坏了名声。”
郎君目不斜视,态度疏离冷淡。
“昱之哥哥如今还不明白我的心吗,还是说哥哥也如她们那般嫌弃我虽是伯府女,却是庶女所生。”
江婉月眼中含泪,直直地看着他。
眼底划过怨念,她忍不住落下一行清泪:“且不说这是外祖母的地方,又在国公府里头,能传出去什么话。
昱之哥哥不妨今日告诉我句真话,到底如何作想,也省的日后叫我在姊妹兄弟面前,像今日这般惹人笑话。”
说罢,她抬手用帕子擦拭泪痕。
“像今日这般什么笑话。”
傅昱之转头,眼中疑惑。
瞧着他如此模样,江婉月一时忘了动作,也省的铺垫那些话,干脆直接问道:“阿母是国公府的姑奶奶,我又是你的表妹,可大舅舅是外祖母亲生的,我阿母不是。
方才外祖母的那番话,分明是不赞同你我的,若不然那镯子我求了两年,外祖母为何给了外人,我一直以为那是要给哥哥未来的新妇。”
“你想多了。”
傅昱之移开目光,语气平淡:“你是姑母的女儿,邱妹妹是我姨母的侄女,自小被我姨母视作亲女,你们都是我妹妹。
至于那镯子,虽说羊脂玉是我寻来的,毕竟是孝敬祖母,早已是祖母的东西,她愿意送谁就送谁,与我未来新妇何干。”
江婉月眼睛一亮,可又听郎君说道:“祖母那番话说的也是我心里话,来年你若出阁,我做哥哥的定然备下好礼,送去伯府为你添妆。”
“昱之哥哥难道不知如今伯府已经日渐式微...”
“伯府是国公府的姻亲,就算你未来夫家嫌弃伯府日渐式微,你既然唤我声哥哥,我自然为你撑腰。”
傅昱之目光幽幽,打断她的话:“况且娶妻娶贤,自有喜欢你贤能之人,无需用嫡庶衡量。姑母固然是庶出,可由嫡母教养,不也是人人称赞的伯夫人,你不该妄自菲薄。”
江婉月怔怔地看着郎君远去,满脑子都是郎君的话。
她的昱之哥哥不要她了。
“女郎,其实小公爷也没答应过要娶女郎呀,女郎这又是何苦。”
婢女见她如此失神,心疼的扶住她。
可女娘没有出声,双目无神,只重复着那句话。
院子的动静自然没有传的出去,便是不为傅昱之,也得为着两家的颜面。
齐嬷嬷进来时,老太君转着手中的佛珠,口中呢喃着什么,听得不大清晰。
她并不睁眼,只道:“都走了。”
“都走了,小公爷也走了,江娘子最后走的。”
看着老太君睁眼,眸光平淡,并不在意似的。
齐嬷嬷叹气:“奴婢劝时,江娘子还想和您老求情,说了两句才走的。”
“你可是觉得我心狠。”
老太君浅笑,可笑意不达眼底:“婉月和她阿母一点也不像,她好歹是嫡出,半点伯府娘子的威严都没有,娶回来做不成一家宗妇。
眼瞧着国公府如今的风光,一朝天子一朝臣,三郎的新妇不为他添些助力,至少在家里不能让他烦忧。”
齐嬷嬷点头:“老太君思虑的极是,想当初谁也不看好姑奶奶是庶出,嫁去伯府担不起伯府世子妇。可倒头来,姑奶奶是个有手段的,家事料理妥帖,生下一儿一女彻底站足脚跟。”
江娘子的性子确实没有当年姑奶奶的半分好。
这话齐嬷嬷没说,却都是明白。
她稍稍停顿,小心的打量着老太君的神色:“奴婢侍奉老太君多年,从您是女郎就跟着伺候,今日您将镯子当面给了邱娘子,奴婢真没看明白。”
“你是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
老太君说完,与齐嬷嬷相视一笑:“若她是个担得住的,为何要便宜旁人,得先想着自家。”
她轻叹:“也是个好孩子,小小年岁离了家,却是不哭不闹,沉稳知礼,瞧着让人多喜欢些。若是两个孩子有这个缘分,不枉我图谋,若没有,也不能强求。”
“老太君英明。”
邱枝意不知自己离开,荣观堂发生了这些事。
回到华容轩时,瞧见站在门口等着的小丫鬟,都有些惊讶。
“秩儿,怎么在这儿,伸脖子看什么呢。”
“女郎可算是回来了,是晴山姐姐让我等着女郎的。”
秩儿回答完云水的话,忙看着邱枝意快速的说道:“江娘子过来了,说是待会儿离府,来与女郎说说话,眼下厌儿在里头呢。”
邱枝意疑惑,话还没问出口,却见一人从屋里走了出来。
正是江婉月,身后还跟着厌儿。
“可是妹妹回来了。”
江婉月笑盈盈的走到面前,拉起她的手,语气亲昵叫人琢磨不透。
“方才在荣观堂,若不是昱之哥哥提醒我,我怕是不知道又说错了话。明日过节,我想着今日回家前来和妹妹道歉。”
她笑着说着,目光落在女娘的手腕上,嘴角的笑意顿时变得牵强起来。
邱枝意装作没看见似的,拉着她的手:“阿姊说的什么话,不过是心直口快之言,又怎么会怪罪阿姊呢。”
转首对厌儿两人吩咐:“你们下去吧,留云水伺候就够了。”
进了屋,江婉月手旁的茶盏未动半分。
“不知阿姊来了多久,都怪我走的慢,叫阿姊多等了。”
邱枝意收回目光,伸手摸了摸茶盏。
茶香四溢,还热着。
她抬眸笑道:“若是茶凉了,再叫人倒杯新的来。”
“我也是刚坐下,妹妹就回来了。”
江婉月端起茶盏,浅浅的抿了一口放下:“方才妹妹从荣观堂离开,没回来是去了哪里玩耍了。”
邱枝意微微一笑:“顺道去给姨母请安才回来,诶小公爷没和阿姊一起吗,姨母还问了小公爷来着,我也不知人去了哪,还以为和阿姊在一处呢。”
江婉月一怔,嘴角的笑意更加的牵强。
她没想到女娘会大方的提起郎君,倒显得她多小气似的。
“许是去了别处吧,昱之哥哥事务忙,总归是事情不少的。”
江婉月看着她:“我听清妹妹说,她与妹妹有些误会,我今日来一是为了给妹妹道歉,还有是想替清妹妹做说客的。”
邱枝意微微挑眉,也没应声。
江婉月对上她的目光,马上移开:“方才我去了清妹妹那儿,想等重阳当日,给妹妹道歉,也请妹妹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谅清妹妹可好。
她年纪小,不懂事,妹妹别和她计较。”
“自然,阿姊说的极是。”
邱枝意微微一笑,又目送着人被送了出去。
她嘴角的笑意渐渐地变了意味,掩下讥讽,看着面前的茶盏对进来的秩儿吩咐道:“拿下去吧。”
等晴山端着新泡的茶进来时,云水目光求助似的看着她。
顺着目光,看到坐在矮木榻上的女娘,微微上扬的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讥讽,眼中毫无柔情。
这模样瞧得人有些发慌,难怪云水着急呢。
“这茶是赵妈妈新送来的茶,女郎尝尝,闻着茶香是女郎喜爱的淡茶。”
邱枝意回神,轻笑:“确实是好茶。”
她抿了一口才放下:“你们觉得江娘子的话几分真。”
云水不解:“几分真只有江娘子自己清楚,她既然能和五娘子走得近,可见是一丘之貉。”
晴山犹豫片刻:“女郎也怀疑...”
“她当我是傻的,说好话谁不会呢,她要我信我就先信着,看看她和傅瑜清重阳那日玩的什么花样。”
邱枝意垂眸,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小桌。
她很想知道,江婉月和傅瑜清之间,到底什么是她错过的,会不会关系到前世她的因果。
“邱娘子可在,我家郎君命我来寻娘子。”
外头忽然传来动静,听着像是环枢的声音。
主仆走出去,果真是环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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