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一缕阳光照射屋内,邱枝意就醒了。
她翻了个身,将脸埋在被子里。
昨日没有饮酒,头脑清醒得很,却是睡不着,干脆掀开被子坐起来。
听到动静的云水推了门走进来,带着些许寒气,搓了搓手站在炭火盆子去了寒气,才往里屋走。
屏风后的床踏上,女娘拥着被子坐起来。
“女郎醒的好早,昨晚下了好大的一场雪,院子里一片素白,可要起来瞧瞧。”
也难怪云水惊讶,昨晚又是后半夜才睡下的,按照以往别说醒得早,就算被她们叫起来,还要赖会床呢。
她走到窗前,只推开一指宽的缝隙,隐约能瞧见窗外一片银白。
“今天是初一,不好晚了的。”
邱枝意起身,走到梳妆台前坐下。
她拿起上面的木梳,轻轻地顺着发丝:“找套新衣裳,颜色别太淡,也别太夺目。”
云水走到一旁的柜子前:“年前国公夫人让人裁的新衣,奴婢瞧着这个颜色不错,明亮不艳,也是女郎最喜爱的样式。”
姜黄竹叶纹样式的罗衫,搭配米白暗银纹的襦裙,胸前系着深红的带子。
两根带子一样的长,落到裙摆上。
穿戴好,邱枝意才往外走。
斗篷也是新的,比之前穿过的还要重一些,也更厚些。
纯白的绒毛围在脖间,时不时地刮着脸颊,痒痒的,总想去碰。
院中一片银白,压着本就不多的绿叶无法露头。
一抬头,看到不断走近的两人,也不算惊讶。
今日大年初一,清早要去长辈跟前拜年请安,会碰到人也实属正常。
郎君身侧还有一人,邱枝意只瞧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来的好早,昨天热闹很晚,还担心你今日会乏,想顺道去找你的。”
傅昱之好似没注意到身侧还有人似的,走到女娘面前停下。
他一眼就注意到女娘今日的发髻换了样,额前的碎发梳了上去,露出完整的娇容。
邱枝意今日特意在额中间贴了花钿,却是和素日一样的妆,并无不同。
“今日初一是要拜年的,哪能睡懒觉。”
她直接跟在郎君身侧,一个眼神都没分给旁人,回答郎君的话。
傅昱之站在二人之间的位置,余光看向身侧的庶兄,眼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亮光。
他转过头,跟上了女娘的步子:“拜年挺好的,也不知今年看在妹妹的面子上,我还能否蹭到阿母的红包。”
拜年给红包是长辈的一点心意,这两年郎君已经任职,是外人眼中顶天立地的儿郎,早就过了收红包的年岁。
不过女娘不同,毕竟是今年才来,国公夫人给红包不足为奇。
况且女娘年岁小,只要是未出阁,或者及笄左右都会收到红包的。
“三弟与邱娘子倒是亲近,只是男女有别,太亲近了反而对名誉有损。”
傅循之抬眸,见二人看过来,目光看向了女娘:“这话,还是邱娘子对我的,怎么换成三弟就有说有笑的。难不成我,还有四弟,都是与三弟不同的,对邱娘子来说。”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邱枝意这才看向他,微微笑道:“大郎君这话说的好像我刻意讨好小公爷似的,听着不大让人舒服。不过大郎君说的也对,小公爷对我确实是不同于旁的郎君。”
她大方的回视,没有注意到身侧郎君的目光。
“不过,意义不同那是因为小公爷将我视作亲妹妹,对我而言与家中哥哥们是一样的。姨母又疼我,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我对小公爷自然另眼相待。
名声在外是一回事,可人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人,总不至于别人对我放狠话,我还是一笑了之,难免让人觉得我是个软柿子,谁都能来捏两下。大郎君,你说呢。”
傅循之没想到女娘依旧伶牙俐齿,甚至在旁人面前不给自己留几分颜面。
他总觉得女娘说话时,一旁郎君的目光幽幽的看来,带着几分压迫。
“是,邱娘子说的极是。”
邱枝意见他不再应答,便不再看他。
说实话,看他一眼都觉得脏了眼,也实属没必要。
既对旁人生了心思,却不敢对心上人表明心意,像个懦夫一样,只能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独自发怒发狠。
若是像个堂堂正正的郎君,何至于心上人成为自己堂弟的新妇,自己无能狂怒。
邱枝意心中冷笑,想她前世也是可笑得很。
竟是将希望寄予再这样的人身上,他对心上人都如此懦弱,何况是旁人,可见是有多靠不住。
脚下的积雪早就被清扫出来一条路,踩上青石阶有些发滑。
傅昱之虽未出声,却能感受到二人之间的氛围不太好。
他幽幽地看向庶兄,听了女娘的话,庶兄撇过头去,与之前梦中只憎恨对女娘恶言相向完全不同。
只不过,瞧着令人很难中意。
“妹妹说的是,这种话大兄还是不要说了,要不坏了妹妹名声的,怕不是我。”
说罢,他追上女娘的步伐,二人一同进了上房。
屋内申国公夫妇早就收拾妥当,看见三人先后进了屋,并不惊讶。
拜年进屋第一件事,就是要说吉祥话。
果然,国公夫人包了厚厚的红包,一人一个,谁也不少。
“过几日尤家娘子来京师,本该是四房的事,咱们不用掺和。只是昨晚四弟同我说,六郎毕竟年岁还轻,做事不如大郎和三郎沉稳,想问你们谁有空,和六郎一同去接人。”
用了早饭,申国公的目光瞧向兄弟两人。
傅昱之对上申国公的目光,起身说道:“长辈有命不该辞,只是明日圣人要带三位殿下去金吾卫巡视,不知要忙到什么时候。”
“这事我听说了,你小心些,莫要同他们走的太近,免得陛下不高兴。尤其是你曾做过四皇子伴读,怕是四皇子和皇后都有心拉拢你。”
傅昱之点头:“阿父说的是,儿子会小心的。”
申国公没再多说,毕竟嫡子虽不是长子,却是自来让他最省心,也是最自豪的。
他转头看向长子,傅循之会意:“礼部年后没什么要事,儿子陪六郎去吧。”
年关皇室祭祀,大多事情都是礼部从前弄好的,他现在还用不上做什么。
国公夫人拉着邱枝意的手,看了一眼爷三儿:“大过年还说政事,咱们快些去荣观堂拜年,迟了可不好。”
申国公笑着起身:“夫人说的极是,这就去吧。”
又一同去了荣观堂,才进屋拜了年,其他人也到了。
屋子里热热闹闹的,老太君也包了红包,一人一个。
邱枝意不用磕头,说了吉祥话坐在国公夫人身侧。
傅昱之则是在前头,带着兄弟姊妹齐齐跪下,给老太君拜年。
“好好好,你们都是好孩子,快起来吧。”
江氏笑的合不拢嘴,左手拉着一个,右手握着一个。
邱枝意本是怪怪的坐着,是被江氏拉了过来,一抬头对上郎君的目光。
那双桃花眼似笑非笑,满目柔情。
她垂眸躲避,耳旁是老太君爽朗的笑声:“今日老身高兴,把滔滔做的桂酿拿出来,今晚多喝两盏。”
江氏将二人的神色看在眼中,却不点破。
只是脸上的笑意加深,但愿她没想错,为国公府的考量也会是真的。
“年轻是好,贴了花钿也好看。”
说着,好似想起来什么似的,江氏在屋子里目光搜寻,最终落到傅瑜嫣身上。
邱枝意起身让开了位置,让她们祖孙多说会话。
“祖母这儿的酥糖很好吃,你尝尝。”
身侧的郎君手轻轻的将东西推过来,说是酥糖却不完全准确。
应该说是一种寻常小食。
甜甜的,口感吃起来像是酥糖,
邱枝意吃了一个,听身侧的郎君轻声说道:“这是齐嬷嬷的手艺,每每过年嬷嬷都会亲自做给大家吃,这里面的糖祖母也能吃。”
“还真是不错的手艺,吃的真甜,做的也好。”
邱枝意浅笑,目光看向碟子中摆放整齐的酥糖。
长长的小块儿,竖着条纹,吃到嘴里先是酥脆的,而后袭来的糖香,带来的甜味久久不去。
“别贪嘴,吃多了牙疼,还口渴。”
傅昱之轻勾唇角,话虽说着,却示意身后的人将茶盏倒满。
邱枝意没有说话,细细品尝着口中的滋味。
味道是很不错的,有些想吃下一块。
“幼时才牙疼,我现在才不会,你又吓我。”
她轻声说完,又拿起一块放在口中。
傅昱之嘴角的笑意愈加明显,他很喜欢女娘如今的模样。
没有最初的疏离,惧怕,你啊我的听着也挺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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