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水村位置偏僻,如果是坐大巴车,只能开到镇上,然后再转村民的摩托车或者三轮慢悠悠开到徐水村。
沈听晚拎着一个小行李箱站在村口,村口有两名地痞站在那,浑身吊儿郎当,看起来格外粗鄙。
“你谁啊?”其中一位穿着黄色T恤的男人吐了一口口水,面露不善。
“我回吴家。”沈听晚目光扫过两位男性。
这两人,不是徐水村人。
至少在她的印象里,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两人对视一眼,一人先跑远去打电话。
沈听晚拉着行李箱就准备往里走,被黄T恤拦住:“哎哎哎,让你走了吗?”
“怎么?还不许人进村?”沈听晚抬起眸子,表情冷淡:“我回自己家,有问题吗?”
“嘿!你还挺嚣张!”黄T恤说着,就要来抢夺沈听晚的行李箱。
“大哥!大哥!”打电话的男人匆匆赶来,连忙喊住,扯过黄T恤男:“哥,真是吴家的女儿。”
黄T恤啐了一声,骂了句晦气:“走吧走吧。”
沈听晚拖着行李箱缓缓走进徐水村。
徐水村的村容村貌还是没有太大的变化,依旧是黄土地,雨天一来满地泥浆,让人无从下脚。
现在还没有把路修到家门口,在沈听晚的印象中,再过几年,村容村貌就能有很大的提升。
沈听晚走到自己家门口。
许久没回家,家里依旧是老样子,一栋楼,只是吴家人被迫窝在了吴元春的那一层里,至于吴天齐和吴老二的房子,早就被吴天齐拿去赌输了,输的房子都没了。
沈听晚还没拖着行李箱走进去,那栋楼里率先走出来的是吴天齐。
“哎呦,回来啦?在外面混不下去了?”
吴天齐看向沈听晚的行李箱翻了个白眼:“走吧。”
吴天齐走在前面,也没说帮着沈听晚提一下行李箱,反倒是像个主人家,领着沈听晚走到了三楼。
“哎呦!晚晚回来啦!快来!”吴元春搓了搓手,接过沈听晚的行李箱,笑容灿烂:“你总算回来了,是来看你妈妈的吗?你妈妈躺在床上休息呢。”
“回来了就好好待在徐水村,看你在外面都闹得什么事!”郑桂芬一边骂一边上菜。
一家六口人住在一起,就算农村房子建的再宽敞,也略显拥挤。
沈听晚被吴元春推进了房间里,房间昏暗无光,窗帘被拉得紧紧地,窗户也关的紧,屋子里没开灯,气味也不好闻,甚至隐隐能闻见一股尿骚。
沈听晚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一步。
“为什么不开窗户?”
吴元春:“哎呀,你妈这一胎不稳,我们请了神婆来看,她说要我们关紧窗户不要透气透阳光嘞,怕被路上的恶鬼瞧上,给索了命去。”
沈听晚:“……”
每一个字她都听得懂,但是组成一句话她怎么就听不懂了?
“为什么不带去医院看?”
“医院?神婆说了,都是骗人钱的,而且我们现在待在村子里挺好的。”
不信科学信鬼神?
沈听晚皱眉看向吴元春,身为医生,她有义务科普一下不仅仅是孕妇需要通风,是个人都需要通风换气。
还没等她说话,床上的王艳霞慢悠悠醒了过来。
看见沈听晚后,眼睛一亮:“女儿,女儿啊!”
沈听晚听见这个称呼,愣了一秒,绕过床边的尿壶,坐在床边。
王艳霞眼角渗着泪:“你辛苦了,爸妈对不起你啊!”
“爸妈现在才反应过来我们做的太过了,我们才是一家人啊……”
王艳霞说的感天动地,涕泗横流。
“唉,老婆别哭,别动了胎气。”
沈听晚听着王艳霞那中气不足的声音,没回话。
“以后你就好好在家里待着,我们都护着你呢,村里团结一心,也不能让你被外面人欺负了去。”
沈听晚被一顿心肝女儿宝贝女儿地叫唤,走出王艳霞房门的时候,脑子都晕乎乎的。
她揉了揉太阳穴。
都说了房间要通风,闷得她头晕。
怪不得之前还生龙活虎的王艳霞回了徐水村后就成了这幅样子。
明明可以起身,但就是要在房间里放个尿壶,躺在床上上厕所。
这个样子,身体怎么可能好得了?
郑桂芬从厨房里拿出一晚黑乎乎的汤,又从抽屉里珍惜无比地拿出一打符纸,燃烧后的灰烬落入黑乎乎的碗中,最后端进了王艳霞的房间里。
“这是什么?”沈听晚腾的站起来。
“哦,那是神婆给的符水,说喝了安胎养神。”
“不能喝!”
身为医生,她真不能看着孕妇喝下去那些来路不明的东西。
孕妇孕期吃什么都行,只要适量且符合国家安全标准。
但是这来路不明的“神婆”给的符水,这怎么能喝?
沈听晚夺过郑桂芬手中的那一碗符水,全部倒进厕所里。
“我的老天爷啊!你这个败家子!你知道那一碗多少钱吗?你是不是存心想让我的乖孙生不下来!”郑桂芬哭着喊着走到厕所,看见空空如也的碗,崩溃大喊:“你这丫头,回来是来讨债的吗?”
一家子人都凑了过来,吴老二连忙安抚郑桂芬,而徐春华则是在一旁阴阳怪气。
“那要不说生女儿就是来讨债的呢。”
“我当初生吴晨的时候就喝了神婆给的符水,她很灵的,说能生男孩还真的生了男孩,我现在不也好好的吗?”
吴晨附和道:“姐,你这样,在外面名声这么差,在家还气奶奶,你这样,以后怎么嫁得出去啊?”
听见动静的王艳霞在房间里喊:“晚晚,你别管了,这个是我自己要喝的、”
然而吴老二和吴天齐罕见地没有骂人,而是隐晦地看了一眼沈听晚,哄着郑桂芬去休息。
郑桂芬是真在乎这一胎,哭了十分钟又屁颠颠地去煮符水。
这一次,她生怕沈听晚又来夺走符水,将其护在怀里,小心翼翼地碎步跑进王艳霞的房间。
沈听晚只是作为医生有劝导之责,但她劝阻过一次,人不听她的反而还责怪,那她就不会再出声阻拦。
毕竟她的身份,只是医生。
她至今再也不会将自己认作吴家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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