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贺年仓促道歉,顺手揽了我一把,也没管站稳没站稳就踉跄着去追猫了。
我和刘妈妈出来时店主的长毛白猫也蹭了一道缝隙跑了出来。
在家里横行霸道惯了的娇气公主出来就蔫了身,虫子似的软趴趴的塌了骨头,碰巧车子按了喇叭,吓得猫儿炸毛哈气,猛地蹿到了马路上。
我没站稳,重心前倾,侧着身摔了个狗吃屎。
一瞬间,眼前的整个世界都随之倾倒,只剩下
虽然有灵活的手本能撑地,但我还是摔了。
傅戎炡动作迅疾,一把将周盈盈拉到身前护着,好像要摔倒的是她。
不明真相的大约还以为这里在演英雄救美的戏码,可惜这一幕该让张贺年看见的,这样他就能写出更漂亮的戏本子。
刘妈妈被猫抓住了视线,没顾得上我,反应过来时我已经躺在了地上,兔绒披肩沾了灰,手掌根擦破了一点。
“小姐!没事吧……”
“没事。”
我庆幸今天穿的是平底鞋,不然就更狼狈了。
正要站起来时,尖锐的叫喊炸破天际。
“啊”
白猫闯上马路,一辆车子迎面而来。
路上人都不自觉停下看这惊险一幕,所有人都停了呼吸,而我……我在看傅戎炡,尽管他没看我。
“唰”
车子疾驰而过,预料中的血溅车轮并未发生。
猫没受伤,可它惊恐地蹲在路中,逼停了一辆紧跟汽车步子的黄包车。
车夫视线受阻,没看到它,等看到时已经来不及了。
黄包车人力驱动,急刹只能靠车夫脚力和臂力,车子左摇右晃,控制不住,还在补妆的乘客在迷茫中被甩了出来。
人仰马翻。
无辜的猫还不知道自己制造了多大一场闹剧,它顶着亮晶晶的眼睛,蓬松轻软的毛发显出身价不菲,一动不动的蹲在路上。
像英国人童话书里的故事,惊恐的公主正在等待着黑面骑士救自己于水火。
狂奔而来的张贺年一把抱起了猫,而后左右张望,大步一跨递给了路边一对母女,勾身去帮忙扶车。
刘妈妈转前转后地帮我拍掸灰尘,整理衣服,眼里闪着歉意。
“刚换的纱布又扯歪了,药都跑了。”
我顺手摸了摸,干脆不包了。
本就丁点儿伤口,过不了几天就会结痂,医生大约是碍着傅戎焕的面子,所以大动干戈包成个伤患,刘妈妈又自责我是因她外出受伤,所以总念叨。
“唰”
我平静一扯,把刘妈妈吓得脸都青了。
“小姐,包着好得快!”
我拢拢头发,“伤口不大,没事。”
现在这局面真是尴尬,我摔跤丢了脸想先走一步,但周盈盈刚和我打了招呼,我又不能直接撂了。
父亲顾虑那封威胁信真出自傅戎炡之手,所以给家里每个人都下了嘱咐,不能和傅家作对。
思考一会儿后,我看向刘妈妈。
“你去和周小姐打个招呼,就说我刚刚摔跤崩了衣服,得先走一步了。”
她按下眼睛里跳动的情绪,轻轻嗯了一声。
我向前走了几步,站在个不起眼、不碍事的地方等她。
她步子小,走得快,陀螺似的打着转出去一圈。
“和周小姐说了,她看见你脸上的伤,关心了两句。”
我摸摸额角,纱布还在。
“嗯,走吧。”
周盈盈拢着狐裘和我挥手,我微微欠身,带着刘妈妈离开。
刘妈妈一步三回头,忍不住唏嘘。
“傅二爷……他……”
我顿足看她,又仰头看看不怎么蓝的天。
“他们很登对,管他如何,与我无关,我只想找个机会离开楼家,去偏僻地方买个小院,做点小生意。”
刘妈妈不应景的打了个哈欠,语气认真道。
“小姐,林姨娘昨晚和今早都来看过你好几次,但那会儿你还睡着,她每次都是猫在门口看两眼就走,也让我不要告诉你。”
我点点头,心绪复杂。
虽然很早就想过林巧儿会因为利益站在我的对立面,但我没想到那天会来的那么快。
进门第二天。
南京路总是热闹非凡,挤的人抹不开脚后跟,父亲的司机经验丰富,因此停远了一个路口,我们走了好一阵才看见车。
我从包里摸出几张票子,揽着刘妈妈进了甜品铺子。
明天就要回学校了,给学生们带点礼物,顺便……给林巧儿带块蛋糕,她稀罕得紧。
西式甜品铺子比中式糕点铺生意红火,里头氤氲着一股若苦似甜的香味,有些呛鼻,翘着二郎腿的青年才俊们管这叫咖啡。
我大概是乡巴佬性子,喝不惯也闻不惯,捂着帕子咳了两声,闷头挑了东西就出来了。
平时一向冷冰冰的司机脸上挂着殷切的笑意,老远就跑来迎。
如今我和刘妈妈在家“地位不凡”,下人自然也是捧着哄着。
我半只脚进了车厢,却见来时还冰冷的皮靠背现在覆了一条毛茸茸的毯子。
司机捧着笑脸来讨好,“这是老爷吩咐的。”
另一条腿还没上车,身后忽然传来呵止。
“楼小姐,请稍等一会。”
旗袍店的小姑娘跑得两腮发红,额头更是汗珠淋漓。
“怎么了?”
“呼……呼……刚刚楼小姐在店内看款的时候,有没有见到一枚红色胸针,大约有半个拳头大,是彼岸花的款式。”
我拧着眉头回忆,印象里确实没见到胸针,只是选料子的时候看到一款定了版的粉色旗袍,流苏袖,镂空的腰部嵌了一圈粉色珍珠,因为觉得新奇,所以伸手碰了一把。
“没……没见到。”
刘妈妈闻言,也跟着附和我。
“没见过。”
小姑娘胸膛一起一伏,还未喘息平静下来。
“劳烦楼小姐再想想,那东西很重要,店里的客人我都问过了。”
小姑娘话里有话,怀疑是我们做贼。
刘妈妈有点恼,想上前理论,我拦了她。
“你别着急,东西丢了老板要追责,你害怕所以追了过来,但我们确实没见过,更没有拿过。”
小姑娘湿了眼眸,视线在我身上不断来回,最后抿着嘴唇,一副要哭的样子地抖出了两个字。
“……是……你。”
是我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傅戎炡冰冷的音调,“确定是她吗?”
小姑娘得了救星一样点头。
“是,我……就只看见她们两个一直在摸料子,呆了很久,胸针当时就在旗袍上,她们一走胸针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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