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到黄鼠狼的地方,离村内还有段距离。
眼见着村户越来越近,宋冬来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就在这时。
本来老老实实跟在三个娃儿身后的黄鼠狼,忽然转过身,叽叽吱吱地叫了起来。
随即,他便听到了七喜的心声。
【五娃,有人跟着我们!】
七喜不会说话,只能先喊哥哥。
无奈之下,宋冬来只得现身,将几个孩子和那只黄鼠狼带到了僻静处。
五娃也知道这只黄鼠狼不能留在家里。
如果被村民看到,他们定然解释不清。
可他也不知该怎么处理,七喜又说一定要带着它。
五娃就想先悄悄回家,叫醒爹娘一起想办法。
宋冬来赞许地摸了摸五娃。
五娃聪颖,六娃机灵,这对小儿子向来很让他们省心。
七喜听宋冬来讲明利害,知晓不能将小黄养在家里。
她点了点头,【我可以把它收起来。】
收起来?
宋冬来不明白小闺女的意思。
七喜先是和黄鼠狼比划了一番,再一挥手……
那只黄鼠狼就不见了。
一个大人,两个小孩儿。
瞠目结舌!
想到之前杜宝钏说,晚上睡觉的时候她给七喜脱衣服,他那日给七喜的银袋根本就不在她身上。
这么想来,他的猜测是对的。
七喜有个专门放东西的地方。
可这,怕是只有神仙才能驾驭的本事吧?
宋冬来勉强吞咽两口,犹豫地道:“七喜,你把黄鼠狼……收好了?”
七喜颔首,还顺带着拍了拍小胸脯。
【我不让它出来,它绝对出不来!】
【小黄可不是普通的黄鼠狼,本来它再修炼几十年就可以修成仙身,但它如今祸害了村里的鸡损了仙缘,只有跟着我才能将功补过。】
【如今正好给我当坐骑,嘻嘻!】
她这小胳膊小腿,大马骡子骑不了,仙鹤狮虎暂时也不要想。
骑只小黄,刚刚好!
七喜美滋滋。
宋冬来:……
感觉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但眼下他也顾不得思忖七喜的话,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办。
没有黄鼠狼,鸡祸的事情就尚未解决。
待天亮之后,扈彭祖还是会让他们把七喜送走。
七喜眨了眨乌溜溜的大眼睛,【我问问小黄。】
很快,她再次一挥手。
一道金芒,迅如闪电,朝山边窜了过去。
【小黄说它可以带一只黄鼠狼过来,我们拿它去交差,晚点它再把这只黄鼠狼救走。】
……小黄说。
黄皮子古有大仙之称,属于兽畜中颇有智谋的一类。
宋冬来心念电转,也有了解决之道。
杜宝钏听得直愣神,讷讷地问了一句。
“所以……那个小黄,真的带了一只黄鼠狼过来?”
“没错。”
但宋冬来还有未尽之言。
他故意寻了个刘家人附近的陷阱,放进了黄鼠狼。
宋冬来知道扈彭祖最在乎的,就是他的村长之位。
本来他对扈刘之争并不在意,可扈彭祖这人老谋深算,心思歹毒。
他既然不仁,就别怪他不义。
从今天起,他就要不动声色地给扈彭祖添堵。
看他还能不能坐稳村长的位置。
宋冬来冷笑。
夫妻几十年,杜宝钏对丈夫的一言一行极其熟悉。
见他露出这种表情,狐疑地道:“你是不是还憋着什么坏?”
当她还是闺阁少女时,远近几个村落就都传言,扈丘村有个小神童,名叫宋冬来。
五岁启蒙,八岁成诗,四书五经一读就通。
偏偏,运气不好。
十三岁那年第一次参加童生试,前一晚闹肚子,生生错过了考试。
来年再战,又是腹泻不止。
第三年的时候,大概是自己注意了饮食,宋冬来倒没出什么状况,可她那个亲娘却生了重病。
病榻上只喊着宋冬来的名字,他根本走不开。
如果甩开病重的老娘去考试,从此他都会背负不孝的名声。
就这样,年年怪状频出。
宋冬来终是放弃了科举之路。
一晃,就过了这么些年。
当时看来怪异的事,到今日回想,杜宝钏直觉宋冬来举试不利,可能和他那个心眼偏到咯吱窝的老娘有关系。
这样的小神童,放在哪家不得重点培养?
偏这婆母就只疼大儿,对二子也隔三差五地嘘寒问暖。
到了宋冬来,却没有多少真心。
用到之时虚与委蛇,一旦用不着了,恨不得宋冬来立刻从她生命中消失。
杜宝钏也是这些年来,才逐渐看清了公婆一家人的本质。
但这些话,杜宝钏作为儿媳妇不好直说,也从未与宋冬来明言过。
可自家丈夫的聪慧机敏,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偶尔思忆过往,杜宝钏又想。
倘若不是丈夫无法举试走科举一道,她怕也没有机缘和他结为夫妻。
许是真的命数天定。
宋冬来听了妻子的话,只是笑道:“大喜还在跟前,你可别胡乱抹黑我……”
三人说笑一番。
直到午时,扈彭祖也没登门。
这事应该过去了吧。
……
村里人聚在一起,讨论如何处置抓到的黄鼠狼。
晒谷场中央,摆着一只大大的铁笼子。
那只黄鼠狼蜷成一团,缩在里面一动不动。
死了鸡的村民们愤愤不平,嚷嚷着要将黄鼠狼杀掉。
村里的老人们却心存疑虑。
早些年有个村人进山,发现了一只黄鼠狼幼崽,不知为何起了杀心,将那幼崽杀掉还焚火烤食了。
没几日,这人居然上吊自尽。
村民们将他收敛。
半夜里灵堂却起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自那之后,没有人再敢对黄皮子起杀念。
铁笼旁边,拿着短刀的几个汉子眼神忽闪,手脚不受控制地打起了颤。
之前吵嚷着要杀掉黄鼠狼的村民,也心生胆怯。
扈彭祖扫视一圈,沉吟道:“这样吧,先不杀它,找辆车,咱们把这铁笼送去弘安寺请法师们处置,如何?”
这倒是个好办法。
村民们都没有意见,就这么办了。
……
随后的几夜,巡逻队依然在夜间巡视。
村里的鸡安稳下来,也没有再死。
以黄皮子的习性,从来没有成群结队过,不少人都猜测,估计之前也只有这一只黄鼠狼作乱。
因为抓到了这只黄鼠狼,鸡祸也就解除了。
却没料到。
隔天起来,有两户人家大清早地就跑到扈彭祖家哭嚎。
他们的鸡又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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