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伯庄一进屋,就对上了卢氏焦急的眼神。
“怎么样?是真的吗?”
陈伯庄没说话,看了一眼桌上。
卢氏立刻走到桌边,给他到了一杯茶。
陈伯庄将一杯茶水饮尽,抬手松了松衣领,才缓缓开口。
“你这副样子,是希望他中,还是希望他不中?”
卢氏一噎。
说实话,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思。
听说宋之棋中了童生,而且还是县试第三名的成绩,她有点懵。
当年二哥儿考试,也是一样的名次。
那时候,她得意了好一阵子。
她没有特别关注这回的县试,只一心等着去丽安府的儿子回来,好和她说说今年府试的事。
陈时禖在为明年参试做准备。
谁料想,村里有知情人来和她贺喜,说她真是结了门好亲事。
夸她自己儿子会念书不说,儿媳家也能中童生,以后肯定是一家子举人老爷。
卢氏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人是什么意思。
陈伯庄听她说起,专门去了趟县城。
“是中了,不过……”
卢氏见他停住话头,眨巴着眼睛,不明所以。
难道,有什么问题?
莫非宋之棋考试作弊了?
卢氏这么想,也这么问出了口。
陈伯庄白了她一眼。
“尽说胡话,你把县试当什么了!”
卢氏并不把陈伯庄的训斥放在心上,追着他问。
“说是宋之棋之的学业不上不下,这回能考如此好的成绩,八成有运气的成分在里头。”
这么说,他的实际才学并不突出?
“他爹,你的意思是,他就算明年下场,也不一定能中秀才?”
陈伯庄嗯了一声。
“也有可能,他不会参加明年的府试。”
宋之棋才十四岁,晚几年考会更有把握。
“我就说嘛!”
卢氏笑出了声,眼角眉梢飞都带着讥嘲。
“宋家那样的破落户,怎么可能会有大造化,果不其然啊!”
陈伯庄淡淡笑了一下,问道:“二哥儿的婚事,你和他说清楚了吗?”
说到这个话题,卢氏笑容微敛。
“唉!”
她叹了口气,“二哥儿那个脾气,只能顺毛捋。”
“也不知那丫头是不是给他下了药,二哥儿真是昏了头,完全丢不开手!”
陈伯庄倒是能理解儿子的想法。
少年人嘛。
谁都年轻过。
宋家让人给陈家送消息,说村里要摆宴,庆祝宋之棋中了童生。
卢氏还没想好拿什么态度应付,干脆称病没去。
过完端午节,陈时禖从府城回来了。
卢氏拉着儿子上下打量。
见他神采飞扬,说起这一届府试之事滔滔不绝,就知他这趟出去很是快活。
她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提起那些糟心事。
偏偏,坏事传千里。
一个村民急慌慌地赶来送信,说扈丘村的宋冬来被衙差抓走了!
……
张氏死了,宋冬来成了最大的嫌疑犯。
只因那一日,他是最后见到张氏的人。
公婆去了县城,丈夫整日不着家,张氏前一天就已死亡,直到第二天才有人发现。
若不是隔壁家的鸡蹦到了宋家老宅的院子里,怕是大家还不会知晓。
官差在村里问了一圈人。
村民们的供词对下来,张氏临死前见到的人就是宋冬来无疑。
当然。
也不排除还有人趁天黑犯案,偷偷摸摸杀了张氏。
可她身上既无伤口也无血迹,具体情况还要等仵作验完尸才能知晓。
生老病死,很是寻常。
可像张氏这样突然死亡的情况,扈丘村已经好多年没有出现过,一时间人心惶惶。
谣言越传越离谱,还扯上了之前的黄皮子鸡祸。
众人都说,保不齐又是哪路妖邪作怪。
这让扈彭祖恼怒不已。
宋冬来被官差带去了县衙,他让两个儿子轮流去衙门打探消息。
眼下这种情况,他倒宁愿真是宋冬来杀了张氏,管他为什么呢,总比扯出些莫须有的流言强。
宋冬来被官差问话。
小黄将那块有毒的点心吃了,没有证据,他如果说怀疑张氏想毒害七喜,恰恰是自证其罪,将杀人缘由交到了官差手里。
他去找张氏的真实原因不能说。
“柴捕头,我去找二嫂,只是想问问我侄女青青如何了。”
柴峻峰三十出头。
体型壮硕、魁梧强健,人却并不粗莽。
他从十几岁起就在县衙当差,从普通衙役升至刑房捕头,历经数任更迭,连县太爷都对他礼遇有加。
宋冬来听说过柴捕头的名号。
没想到第一次正式见面,居然是这种情况。
“张氏前一日到过你家,那时候你没有问她吗?”
柴峻峰直直地盯着宋冬来,不错一眼。
“二嫂那日来的时候我并不在家,我去了村里小溪边抓鱼,还没抓到,我大闺女就带着她两个弟弟过来了。”
“他们说要去挖野菜,我不放心,就和他们一去了山边。”
这事有好些村民看到,不难查证。
柴峻峰微微颔首。
宋冬来道:“敢问大人,我二嫂死因为何?”
他们知道消息的时候,房子早就被官差围了起来。
隔壁的环嫂子因为自家的鸡跑了进去,喊了半天也不见张氏回应,她这才进了屋。
摇晃半天也不见张氏醒来,环嫂子心里生疑,大着胆子将手指放到张氏鼻间。
结果,吓了个半死!
跌打滚爬地跑出院子喊人。
扈彭祖正好出来遛弯,就在旁边。
他一把扯住环嫂子,制止了她的吵嚷,但附近的人家已经被惊动了。
扈彭祖带着两人进屋查看,最终确认,张氏的确是死了。
他立刻让人封了屋子,又派村民去县衙报案。
所以,实际情况到底如何,没有几人亲见。
只是听传言说,张氏就是躺在床上像睡着了一样,但人已经没了活气。
柴峻峰敛眉,面色愈发严肃。
“不该你问的不要随便打听,我们查核清楚后自然会处理。”
宋冬来无奈。
柴峻峰让人把他带了下去。
……
卢氏见陈伯庄回来,一把扯住他的袖子。
“是不是宋冬来干的?”
陈伯庄甩开她的手,在桌边坐下。
“他是最后见到死者的人,两家又是亲戚,不过是被县衙叫去问话罢了。”
扈丘村的人都这么说。
听那意思,村民们并不认为宋冬来会杀张氏。
“村里往来的人多了,怎么不见别人被关起来?”
卢氏拧眉,重重地一拍桌子,“这门亲事,说什么也得退了!”
机不可失。
这是个好机会。
自己不清不楚,就别怪旁人拿他们这坏名头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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