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富贵千夫所指,脸白得如同冬日大地落了霜。
他受伤的脑袋一阵阵的抽痛,让他站立不稳,摇摇欲坠。
“你,你们胡说八道,血口喷人!”
刘富贵恼羞成怒,指着宋之棋大声下令,“还不给我把这个疯子抓起来,别让他在这里胡咧咧!”
一群家丁蜂拥而上!
然而。
刘富贵眼神闪烁躲躲闪闪,根本不敢与宋之棋对视,这样的神情自然逃不过周围人的眼睛。
“大胆!刘富贵,本官看你分明是心虚!还敢在府衙门口作威作福!”
周正德将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已经有了判断。
“来人!将刘富贵押入府衙内,本官要亲自审问!”
如狼似虎的衙役立刻上前,将尚未反应过来的刘富贵五花大绑,还用破布堵住了他的嘴。
刘富贵被拖了进去。
周正德又转向宋之棋,“你是主告,也进来答话。”
宋之棋躬身道是。
府衙内,气氛凝肃。
刘富贵跪在堂下,耷拉着脑袋,脸上一丝血色都无。
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滚落,顺着他的脸颊流到了脖子里,刘富贵也不敢抬手去擦。
高堂之上,周正德端坐如山。
他眉头紧锁,目光如刀般盯视着瑟瑟发抖的刘富贵。
“本官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周正德的声音低沉而不失威严,“你究竟是如何得到这份试卷的?从实招来,本官或许还能对你从轻发落!”
刘富贵浑身一颤,知道自己今天在劫难逃。
他扑通一下,趴伏在地。
“大人饶命啊!我,学生也是云里雾里,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府君明鉴,饶过学生这一回吧!”
“好生回话!” 周正德猛地一拍惊堂木,“再敢哭嚎,就治你一个咆哮公堂之罪!”
“到底谁人替你办事?老实交代!”
刘富贵讷讷,半晌才道:“我,学生只知,家父说找人给我提高一下成绩,具体详情……我,学生真的不知啊!”
“你父何人?”
“我,学生的父亲是,是知味轩的刘宏……” 刘富贵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不可闻。
知味轩的刘掌柜。
周正德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一个商贾狗胆包天,竟能干出调换试卷一事!”他猛地站起身,怒喝道:“来人,速速将刘宏带至堂上!”
“是!”
衙役匆匆领命而去。
……
刘府。
刘宏得知儿子中了头名案首的消息后,直接病倒在床。
他非但没有欣喜若狂,反而腿软脚软,瘫在床上连地都下不了。
“天要塌了,天要塌了啊……”刘宏茶饭不思,只是喃喃自语。
刘夫人不知所措,劝慰开解他。
“老爷,你这是怎么了?不想吃饭,茶水总得喝上一口吧……”
啪!
刘宏不耐烦地挥手。
刘夫人手里的茶杯落到了地上,碎成一片片。
如同刘宏此刻的心情。
他只是找丁高邑给儿子稍微“提高”一下成绩,别那么难看就好。
要是能挂在末尾上榜中了秀才,他就要给丁高邑买屋置田了。
没成想啊。
丁高邑给他换了个案首回来!
他怎么敢?!
他这儿子刘富贵什么鬼样,府城人尽皆知。
这案首的位置,他配吗?
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此次府试有猫腻!
丁高邑拿了他那么多银子,竟然还如此害他,真是可恶至极!
想到这里,刘宏的肠子都要悔青了。
衙差来的时候,刘宏丝毫没有反抗,穿好衣服便来了府衙。
不待周正德审问,他便跪倒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交代了事情的始末。
“丁高邑?”
周正德和一旁的王师爷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欣喜。
同知是府城的二把手,主管粮运水利等事务。
如今的这位同知大人,是丽安本地人,在此任职多年,根深蒂固。
周正德上任不满三年,很多事都被这位同知掣肘。
原来是他。
周正德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去请同知大人过来一趟!”
一炷香后,同知钱宁在衙役的簇拥下,进到府衙大堂。
钱宁身材矮胖,面色红润,一看就是养尊处优之人。
他一进来,便满脸堆笑地向周正德拱手行礼。
“不知周大人唤本官前来,所谓何事?”
周正德皮笑肉不笑。
“钱大人,本官正在审理一桩科举舞弊案,案情重大,牵扯到你的师爷丁高邑,特意知会你一声。”
“什么,科举舞弊?” 钱宁满脸惊讶。
“这还了得!周大人放心,本官一向痛恨徇私舞弊之人,如果真是丁高邑所为,本官绝不姑息!”
周正德冷哼,将刘富贵和刘宏的供词甩到钱宁面前。
“你自己看吧!”
钱宁看完供词,脸色一沉,怒斥道:“岂有此理!”
“这丁高邑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做出这等贪赃枉法、偷天换日之事!”
他朝周正德拱手道:“还请大人命衙差速将丁高邑带到堂上,我来亲自审问!”
王师爷见状,心中冷笑连连。
钱宁果然是只老狐狸,想要推卸责任。
王师爷上前一步,对周正德道:“大人,依下官之见,此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丁高邑虽然是同知大人的师爷,但说到底也不过只是一个幕僚,没有同知大人的授意,他怎么敢私自更改考生的成绩,而且还是将一个原本落榜的考生改成头名案首?他这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
周正德点了点头,王师爷的话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他看向钱宁,似笑非笑地道:“钱大人,你觉得此事可还有内情?”
钱宁脸色不变,嘴角微微勾起。
“周大人说的是什么内情?反正本官一向清正廉洁,绝不会做任何违法乱纪之事……再说了,这丁高邑投到我门下不久,也不知他是受了谁的指使。”
“倘若有人存心利用于他,就是想把这盆脏水扣到本官头上,”钱宁顿了顿,才继续道,“本官自然也不会听之任之、任凭他人白白构陷!”
宋之棋不动声色地听着几人的机锋,心中若有所觉。
“是吗?”
周正德不以为然,“这事究竟如何,审一审丁高邑,便一清二楚!”
说罢,他吩咐衙役将丁高邑带过来。
丁高邑是被五花大绑押解过来的,衙差和周正德禀告说他们去的时候,丁高邑收拾了行装正欲逃跑,被他们一举擒住。
丁高邑之前的意气风发荡然无存。
此刻的他面色苍白,浑身颤抖,显然是受了不少苦楚。
“丁高邑!”
周正德目光凌厉地盯着他,喝道,“你可知罪!”
丁高邑跪在地上,连声求饶。
“大人饶命啊!小人知罪,小人罪该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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