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母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她这才注意到周围人的目光，脸上也臊得慌，但嘴上仍不认输。
“懒得跟你一般见识，咱们走。”
那年轻的列车员被她吵了这一顿，本就不多的耐性早没了，丝毫不给她面子。
“欸，走就对了，这高级包厢得加钱，不是耍个赖撒个泼就能上的，知道么？”
陈家虽不是什么大富户，但在利县也是数得着的小地主，家里又供出了个留学生，县城的人多多少少还都高看他们一眼，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陈母听了列车员的话，气又涌上来，转头便要去跟他辩白，被陈书远拉住了。
“娘，咱们快走罢，不跟他吵了。”
陈母没有反抗儿子，只回过头去狠狠瞪了列车员几眼，对方却嘲笑几声，回了个更大的白眼。
“书远，这个什么高级包厢得加多少钱，咱们也换成这个罢。”
她并不是花钱大手大脚的人，只是不愿意被这年轻的列车员看低了，还是在这两个儿媳妇面前。
陈书远挤在普通车厢的队伍里，低声道：
“算了，娘，年关前坐车的人多，估计加钱也换不到的。”
“娘，你要想换，一会儿咱们去问问还有没有，”赵慧文突然开口，“咱们四个人加个几十块也就够了。”
“几十块？？”陈母念叨着摇摇头，“那还是算了，这也太贵了。咱家养那些佃户一年才多少钱，就这么个高级包厢就得多花几十。”
赵慧文脸扭向一边，撇着嘴，眼里是毫不掩饰的不满。
原以为谭翡钰走后，她管了家，手头便能松快些，可陈书远的薪水就那些，还不全给她，尤其是陈父陈母来了后，这管家权更是有名无实。
按说陈家能供出陈书远这个留学生，家底是有的，可这公爹婆母愣是没往自己手里漏过一分钱。
明明谭翡钰在的时候，什么都是用的好的，自己第一次见她就是穿金戴银的，那翡翠头面虽说土了些，但一看就值不少钱，想必都是陈家给置办的。
自己嫁进来这么久，连个像样的首饰都没有，唯一一条珍珠项链还是恋爱时陈书远送的。
原本家里爸妈和妹妹都觉得自己高嫁了户好人家，可结婚这么久，自己只往家拿过几回不值钱的点心，爸妈的脸色眼见着不好看。
偏她一向要强，这些抱怨只能在心里来回翻滚，一句也没法对人说。
几人在车下挤了半天，终于是挤到了车厢口，列车员也是个年轻的小伙子，接过车票随意看了几眼就还给了他们，不耐烦地摆摆手，催促着。
“快点上车，后面还那么多人等着呢。”
态度跟方才的列车员对谭翡钰，可谓天壤之别。
一直没说话的陈父脸色也不好看，板着脸上了车。
待找到座位坐下，几人脸上都有些汗意，尤其是陈母，连气带臊，脸上汗津津的，不过她没再提加钱换高级包厢的事。
“慧文，给娘擦擦汗。”
陈书远对着赵慧文小声提醒，赵慧文却将脸转开，仿若未闻。
“你怎么了？从刚才就脸色不好，”陈书远坐到赵慧文身边，“不是想让娘对你印象好点，还不抓紧机会？”
“呵！”
赵慧文轻声冷笑，让婆母对她印象好一点？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她这婆母跟个铁公鸡似的一毛不拔，也一直不肯松口把她扶正，居然还想把谭翡钰娶回来，她还博什么好印象？有用吗？
“书远，咱们为什么不买高级包厢？”
赵慧文抬起头，双目盯着陈书远发问。
“高级包厢贵不少，爹娘不知道，你也不知道吗？”陈书远不耐，“你我的薪水就那些，怎么买？”
“咱们没钱，爹娘也没钱吗？”
赵慧文暗暗瞥了隔了两个座位的陈父陈母一眼，压低了声音。
“这……”陈书远语塞，“我英吉利留学几年，已经花了不少钱，现下天灾人祸不断，听爹娘说地里的收成总不好，我又不是没有薪水，怎么好意思问他们再要钱？”
说完，陈书远又有点失望地看着赵慧文。
“慧文，当初你跟我恋爱的时候，说根本不在乎我留学生的身份，也不在意我家里有没有钱，只是爱我的灵魂。怎么现在动不动就提钱？”
“我……”看着陈书远眼中不加掩饰的怀疑和失望，赵慧文声音软了软，带了丝委屈，“我哪里是在意钱，我是在意爹娘的态度，我们结婚这么长时间，他们好像一直对我不满意。”
“没有的事，你多心了。”
赵慧文软了态度，陈书远的脸色也好看了些，安慰道。
赵慧文抬手拂了下并没有泪的脸颊。
“我高中同学前些日子也结婚了，她婆母对她很是喜欢，还没过门就打了首饰，还经常带她去买衣服逛铺子，像亲母女一样，书远，哪个女人不想跟自己的婆母处成亲母女呢？可我从进门开始，就……”
“唉，”陈书远目光飘离，似是想起了赵慧文跟着自己初进门时，被全家人为难的场景，不免生出几分心疼，“进门来还没买过什么首饰，你受委屈了，我会跟娘说的。”
“书远，你真好，我爱你。”
赵慧文握了陈书远的手往他怀中倒去，仿佛回到初恋爱时的柔情蜜意。
“咳咳！”
陈父的声音传来，带着不满的提醒，陈书远忙放开赵慧文。
“慧文，行李里的水呢？给我们倒杯来，等这么久都渴了。”
明明离着陈书远更近，陈母还是毫不犹豫地支使赵慧文。
赵慧文压下心中的不满，低头从行李中翻着水杯，找到后又倒到小杯子里，忍者不耐起身递给他们。
只隔了两个座位，明明起身就能接到，偏陈母就稳稳地坐在座位上，等着她给送过去。
这是刚刚在列车员那里丢了面子生了气，便来她这里拿乔耍脾气。
赵慧文向来是个心气儿高的，见陈母老神在在的模样，恨不能把杯子摔到她脸上。
“慧文。”
陈书远轻咳了声提醒她。
想到刚刚两人的对话，赵慧文只得把这怨恨咽了下去，起身把水送到陈母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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