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南方这才让马掌柜坐了过来打趣道：“现下该马掌柜向大嫂请教了。”
陈师傅带着绣娘回到了绣架前接着绣主顾定下的衣裳。
马掌柜这才翻开账本道：“辛苦大夫人了，上月一共卖了二十二件长衫，三十五件短衫，十五件比甲，三十件小袖，四十八条裙子。虽然价格不尽相同，但论单件都没有低过一两二钱的价，合计共卖了二百四十两七钱，除去衣料成本一百三十六两，绣娘按一件二百文的工钱，就是三十两。大夫人先前给了五十两，今日就退给大夫人，上个月算起来大夫人挣了七十四两七钱，再摊下铺子的分成，大夫人上月盈余四十四两八钱”
说罢马掌柜将一张五十两银票交还给佳娘，佳娘接过笑道：“没想到上月挣了这么多。”
除去给铺子的四成利润，她挣了约莫四十五两，这才只是一个月，若是月月如此，那不过一年她也能在南京城置办一间铺子了。
陆南方见佳娘喜不自胜的模样，笑道：“既然马掌柜这里已经收了大嫂的成本，那这分成就不用了，若不是大嫂这些衣料布匹还不是只能贱卖了去。”
马掌柜听闻，脸上的笑意都快保不住了。
还好佳娘说道：“先前和二弟说好了的分成，我便不会反悔。既然是做生意，最要紧的就是信誉。若不是二弟支持，我哪里又能挣到这银子呢。”
陆南方见她态度果决，这才不再多言。只是观其色、听其言，不难猜出佳娘的心思，陆南方想着之后定会替她好好打算她心中所盼之事。
马掌柜这才又笑了笑道：“大夫人若是做起生意，必定是不拘小节的东家。”
佳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行了，上个月的账本我先带回去查，过几日再给你送来。”陆南方见账已查完，便打算带着佳娘离去。
佳娘这才说道：“还有一事要麻烦马掌柜。”
“不知大夫人有何吩咐。”
佳娘从袖中拿出一个素色的钱袋放在桌上道：“这钱请马掌柜拿下去大家分了。”
里面放了五粒一两的碎银，陈师傅与三个绣娘，再加上马掌柜，正好五个人。
陆南方见马掌柜不好意思的模样笑道：“大夫人赏，你就替大家拿着。由你分出去，也是给你体面。”
马掌柜这才笑着谢过。一两银子虽不算多，但这也是主人家给的体面，这道理马掌柜自然是知晓的。
车夫见人出来，忙迎了上去道：“爷可要回去？”
陆南方见佳娘似乎还有些兴致便道：“大嫂可去过秦淮河？”
佳娘一听忙皱着眉道：“二弟这是何意。”
陆南方见她如此便知道她是想岔了，忙解释道：“秦淮河分了两段，从桃叶渡往夫子庙走便是清雅之地，并非大嫂以为的那般。平日里那里也是南京城最繁华热闹的地方，虽说女子出门不便，但那边也有不少女客去玩，大嫂何不去看看？”
佳娘听他这般说，便也想去瞧瞧这烟笼寒水月笼沙的秦淮河。
车夫见状忙接话道：“常听人说十里秦淮，金陵一梦，如今秦淮河边既热闹又清爽，夫人不如就过去瞧瞧。”
彩月一听哪里还想回家，也是一脸期盼的看着佳娘。
佳娘这才点了头：“那就有劳二弟了。”
烟柳画舫，十里长廊，乌篷船的摇橹划过，水声也带着几分诗意。
佳娘看着眼前的青砖瓦石与喧嚣楼台，荷叶是连天的无穷碧玉，湖水上还笼着一层薄雾，小舟悠悠荡荡，不禁叹道：“真美。”
陆南方低着头看着她，女子的青丝挽成低髻是恰到好处的温婉，他也跟着笑道：“的确美。”
彩月早已跑过了桥，在前面的糖人摊前指着一只兔子让店家做。
桥上有风吹过，湖面粼粼波光。两人站的近，步履缓和，衣袂偶会彼此摩挲，陆南方鼻息间还能闻到佳娘身上的淡淡馨香。
彩月玩的尽兴见二人过来忙笑道：“夫人可要吃糖。”
佳娘摇摇头给了她一两银子道：“你再买些带给青竹吃，也给你娘和王娘子带些玩意儿回去。”
陆南方适才问道：“可要游湖？”
彩月拿了钱只想四处逛逛买些好东西，她可不想去，坐船多无聊啊。
“不如二爷陪夫人坐，奴婢就在这儿买东西等你们。”
陆南方点点头道：“既如此，你就在这附近玩，可不能走丢。”
彩月得意道：“放心吧二爷，就算遇到拐子也只能是我卖他。”
佳娘就这样糊里糊涂的就跟着陆南方上了渡口。
“爷这是要和夫人可游湖？”船家问道。
陆南方笑道：“不错，你可要走？”
“自然，二位请。”
见船家将自己与陆南方当作夫妻，佳娘低着头不敢言语。陆南方见她如此，小声道：“你放心。”
她听了他的说的话，果然心里就松快了许多。乌篷船不大，两个人坐若不是对面两边坐，便是要紧挨在一起的。
可不知为何，她见他坐在自己对方，似乎心里有些失落。
舟行碧波上，人在画中游。泛舟湖上少了些人来人往的嘈杂，船桨将湖面拍起了涟漪没由来的让她觉得有些缠绵悱恻。
陆南方适时开口念道：“温风如酒，波纹如绫，此时目酣神醉，欲说下句而不得。”
佳娘看着他不知他想说的下句是什么。
船家在外头笑道：“爷和夫人真是郎才女貌，我在这里划了一辈子的船，第一次见像二位这般恩爱的夫妻。”
佳娘只觉得脑子里一片轰鸣，脸上霎时变得绯红。
陆南方笑了笑道：“你这船家可真是会说话，下次我们来还请你划船。”
“哎哟，那多谢您了。”
陆南方见她低着头也不赏景，也不说话，低声问道：“你不高兴了？”
佳娘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虚化如幻影，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蛊惑，带着循序渐进的，令人无法抗拒的氤氲。
迷离的波光映照在船里，陆南方的眼神游离在她的唇间，忽而轻声念道：“下句原是如东阿王梦中初遇洛神时也。”
虽对坐着但佳娘觉得他的鼻尖似乎快要靠近自己的脖颈，浅浅气息是她想要置身其中暖，她的身体忍不住微微发颤，阵阵酥麻。
陆南方也克制了心头的燥热，这种似有若无的悸动忽得停止，她心里却莫名的有些泛着酸。
“爷，我们这湖就游完了。”船家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佳娘这才如大梦初醒，一枕槐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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