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娘将彩月找来的白布仔细裁成方帕大小,将手里画的三十来个花样一张一个都绣了上去,做成一本绣册。
玉兰婉约、芍药隽美、腊梅清傲,佳娘绣的快也绣的好,选的丝线颜色也极妙,不过一个下午就绣好了四五张花样。
“夫人,该用晚饭了。”李娘子提了食盒来,见佳娘在窗边绣着花,彩月不知去了哪里忙帮着点了几盏油灯道:“日头落了,夫人可别熬坏了眼睛。”
佳娘放下绣绷笑道:“哪里那么容易敖怀。”
见她有些张望便道:“我做着绣活也不需伺候,就让彩月去找青竹玩耍了。”
李娘子听言忙道:“夫人心善,可彩月这丫头从小野惯了,夫人可千万别厚待了她,若是哪里不对只管打管骂。”
“你是一片慈母心,但彩月是好的,我哪里舍得打骂她。”佳娘宽慰道。
彩月毕竟年幼,虽做起事不比当初彩云妥帖,但她也不是喜欢使唤人的,彩月平日里帮她跑跑腿做些杂事,倒是相处挺好。
正说着话彩月就跑了回来,见她娘在倒是先请了佳娘的安才道:“娘来送饭了?”
李娘子佯装生气道:“夫人这里离不得人,你不在跟前伺候,就知道到处野,快服侍夫人吃饭。”
彩月撇撇嘴,却不敢反驳。
“罢了,今日是我放她玩的,下次我必好好管束她。李娘子不必担心,彩月也帮了我做许多事呢。”佳娘出言解围道。
李娘子的脸色这才缓了缓,她担心自己的女儿前脚被陆家赶到庄子去,她后脚就要被夫家的亲戚逼死。
佳娘与她同为寡妇,哪里不知她心里怕什么。李娘子听佳娘这样说心里才有松了一口气。
陆南方回到房中时已是黄昏,落日西沉还残留最后一丝余晖,他看着还未合上的窗棂笑了笑,窗台的麻雀南来暑往何时见过郎君如此笑颜,躲在一角叽叽喳喳。
佳娘绣了许久的花样有些疲惫,便换上寝衣让彩月打来了水准备歇息。
四下无人,夜色寂静,佳娘闭着眼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脑海里全是今日与陆南方在秦淮河时的画面,她虽不是世族贵女,可到底是清白人家的女儿,如今纵使成了寡妇可她到底还是清白。可陆南方今日不同与以往,他的样子与说的话像是一种蛊惑。
“不能再像今日这般了。”佳娘暗道。
彩月来唤她起时已是卯正,无奈昨夜辗转反侧到二更才睡着,今日便有些神色倦怠。
“夫人不如再歇会儿吧。”彩月道。
反正如今家中没了长辈,二爷也不会管大夫人的事。
佳娘摇摇头道:“罢了,今日还有事做呢。”
早一日做好绣册做好,她也能安心,毕竟如今还欠了陆南方三匹布的钱。
佳娘不禁想到少年醉玉颓山、松风水月的模样。
“夫人?要不先去院里走走好清醒些?”彩月见佳娘愣着不说话,只当她是还未清醒。
佳娘看了看镜中的自己,想了想还是擦上了淡淡的一层胭脂,见三绺头上插的是他送的珠花,手摩挲了片刻终究是没有取下。
晨起的天并不热,淡淡清风吹得人倒是神清气爽了些。佳娘见昨日街上已有女子摇起了扇,便让彩月去她的箱笼里找把扇子来。
陆南方顺着抄手游廊要去账房找常海对昨日剩下的账册,见佳娘站在树下颇有落花人独立的意境,他便停了脚步。
佳娘也看到了他,远远地还是像往常那般行了礼。
他也还了揖,看着在院里洒扫的婆子他便往外走了去。
佳娘见他离去心里似乎松了口气,又似乎有些说不上来的失落。
“夫人,奴婢见夫人今日穿茶白色的衣裳,便用这柄画着墨荷的团扇如何?”彩月一副等着佳娘认可的表情。
佳娘接过扇道:“你配的不错,这扇子颜色太沉,今日这一身素净,刚好能配上。”
彩月这才笑道:“奴婢每日跟着夫人,自是学了见识。”
流光在女子低眉绣花中缓缓地挪了位置,彩月在一旁一边犯着困一边打着扇。佳娘看了她手中的团扇想了想在手中荷花上又加了一只蜻蜓,倒是乖巧有趣。
陆南方对完了账册随意转了转僵硬的身子,常海闲话道:“昨日大夫人身边的彩月送了一包肉脯来,二爷可要尝尝。”
“她竟还买了你的份?”陆南方道。
他竟不知何时彩月和常海的关系这般好了。
常海解释道:“彩月说是大夫人给大伙买的,差她来送我。”
昨日买东西时,陆南方就在其中曲直他是知晓的。
听常海这般说他便点点头道:“原是这样。”
陆南方无奈,怎么他请的账房总是和佳娘身边的丫鬟。
“你家中还未与你说亲?”陆南方状似随意问道。
常海有些不好意思的摇摇头:“家中贫寒,若无半点功名傍身,谁家愿意将女儿嫁我。”
“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不过你年纪尚小也不急,如今只管做好手上的事读好圣贤书,莫让男女之事牵绊。”陆南方慢慢走到窗前,看着满目青翠缓缓道。
常海忙作揖道:“多谢二爷提点。”
他知道陆南方是为他好,去岁夏,天气炎热。他顶着烈日在街上摆摊替人写信想补贴家中,是二爷走到他的摊前问他愿不愿到陆家账房做事。
他自然是愿意的,去账房至少有青瓦白墙遮阳避雨,挣得银子也有保障。如此他便收拾了摊子跟着到了陆家。
后来家中原来的账房有一日忽然不来了,二爷便让他顶上。虽说事情更多了些,但他毕竟有了经验,只要细心做着便尽少犯错。
“不用谢我,若是你来日考上两榜进士,入朝为官,别忘了我这人就好。”陆南方淡淡道。
“二爷放心,不管我能否考上,绝不会忘二爷的恩德。”常海保证道。
他此时年少,秀才功名在身,只觉得勤学苦读必定中举,来日恩科中榜报的春晖,此生也就圆满了。
“只是二爷如今也年轻,为何不愿科考了?”常海曾经在余账房那里听过陆南方的事,后来偶观他学识渊博,胸中自有沟壑,心里常觉得惋惜。
陆南方不在意的笑了笑道:“如今这般也能养活这个家,又有何不可。”
常海见他不愿多说,便不敢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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