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从交趾撤兵的消息终是在除夕前传到了民间，市井中却无一人敢议论。只因先前不知死活在外面胡言乱语的人如今怕是他们的家人也不知道其是死是活。
正值年下南京城却不算热闹，说不上是人人自危，但总不是什么好气氛。
小年那日佳娘给两边店都贴上了窗花又让陈师傅亲自给马掌柜也送一份过去，这些窗花的样式都是市面上常见的花团锦簇、花开富贵之类的好彩头。
陈师傅送了窗花回来一脸后怕，忙拉了佳娘道后院说道：“夫人，方才去一趟马掌柜那里才听他说，这些日子外面到处是官兵在抓人呢。”
“可说了为着什么事？”佳娘还未听到过陆南方提起，心里有些愕然。
“交趾退兵之事。”陈师傅小声道：“以后大明和交趾就再无牵连了。”
这两年交趾的情况都不容乐观，虽说现下这般情况是必然会发生的，只是大家都没料到会这么快。
“夫人可告诉二爷不要在外谈论这些，听说这次是锦衣卫带头抓人呢！”陈师傅说完了这些话面色苍白心里还一阵后怕，夜里回去也要和自己的丈夫说一声才好。
佳娘这一日心里都有些说不出滋味，陆南方做得事情到底不是什么好事，这外面随便问一个人听到锦衣卫三个字也不会有好脸色的。
陆南方今日回来的有些晚，却依旧先去了佳娘这边，只见她坐在绣架前绣着一副山水画，陆南方神色柔了柔。
佳娘见他来脸色却并没有笑意，他脚步顿了顿，紧闭了屋门才道：“可是听说了外面的事？”
按着对佳娘的了解，如今能让她对自己骤然不喜的事情唯有事关锦衣卫了。
“你还好意思说，你们这都是做的什么事？”佳娘将绣花针插到线里才说道。
见陆南方一副做错了事的样子，佳娘又心软了三分：“我倒不是怕别人骂你，我是觉得这种得罪人的事情做多了，将来万一被人报复可怎么好？”
陆南方见她担心自己忙抱住她道：“你放心，我没有跟他们一起出去抓人。”
“真的，这种事情还轮不到我出去呢。”
佳娘挣脱出来冷着脸看着他道：“今日好在马掌柜告诉了我们，不然我还不知道这些事。”
“既然你知道，那便不要再提此事，只当不知就好。”陆南方又上前将她抱住：“先前不告诉也是想着为你好，知道这些事也不是什么好事。”
佳娘知道陆南方的意思，倒是并不介意：“我只要你跟我说句实话，你每日出去会不会遇着危险。”
陆南方心里温热，打横着将她抱起放到了绣塌上，自己也脱了大氅坐在一旁摸了摸她的头发道：“佳娘，既然你每日因着我提心吊胆，那我便与你说句实话。”
佳娘凝了心神就听到他脸色有些肃穆道：“你我早晚是要做夫妻的，我也不想瞒着你。先前你与我初相识时我便已是锦衣卫南镇抚司南直隶的千户，不过前段时日与你一同去扬州时刚刚坐上如今的位置。”
佳娘知道陆北方死前是五军营的百户，那陆南方其实一直都比陆北方厉害些。
陆南方好似猜到佳娘心中所想，想了想道：“我如今是南直隶的镇抚使从四品，说起来也只有应天巡抚才能和我平起平坐了。”
佳娘看着他眼里藏不住的得意怔了怔，她一直以为陆南方只是一个小锦衣卫罢了。难怪当初遇到苏清雪的事情他就说找了一个大官来压了苏用连，难怪在扬州时还有人帮着他们盯龚清舟夫妇。
原来竟然都是因为这个原因，佳娘此事才明白眼前这个男人身上竟然还藏着这样的秘密。
“你的意思是南直隶这边的锦衣卫都归你管？”佳娘看着眼前的人有些不大相信。
陆南方将怀里的牙牌递给她道：“我只管南镇抚司，北镇抚司是在外面负责缉拿的衙门，他们可与我毫不相干。”
怕佳娘误会，毕竟锦衣卫的名声早就被北镇抚司搞臭了，陆南方忙解释道：“我们平日里就屯田种粮、研制兵器。”
佳娘见牙牌上的字心中久久不能平静：“既如此你为何不早说？我还以为你日日在外面迎着风雪受冻受苦。”
“我的确还是很苦的，先前不是还坠崖了吗。”陆南方旧事重提，果然就见佳娘眼里流露的心疼。
可还没心疼多久，就听佳娘道：“那你每月的俸禄是多少？”
陆南方没想到佳娘的接受能力这么强，他还以为至少自己还要再说些什么话才能将她安抚。
“二十五两。每月月初领俸禄，今后都给你拿着。”陆南方算着日子下月和佳娘住一起了，自然是要将自己的俸禄悉数上交的。
难怪这个人竟然有那么多私房钱，佳娘心里拨了拨算盘，今后这些账她得好好算算。
陆南方见佳娘眼里藏着的打算心里一抖，到底是他小瞧了这个小娘子，以后怕是会被管得死死的。
“你今后会一直在锦衣卫？”佳娘担心道。
毕竟时不时就往外面跑，怎能让人不担心。
陆南方见她这张小脸倒是转换得极快，一会是喜一会是忧，一会心里的算盘声打的震天响甚是有趣。
他亲了亲佳娘的脸颊小声道：“你放心，我总不会一直是锦衣卫的。”
他心里早就有了打算，这些曹平也是一早就知道了的。
佳娘见她又要开始不正经了，忙往后挪了挪，谁知陆南方正好往前坐了过来道：“知道娘子担心，为夫心里甚是欢喜。”
佳娘只觉得脑海里一阵轰鸣，然后就点燃了炫烂的烟花，陆南方的眼里是要将她都沉溺过去的温柔与深情，他轻轻靠近，她不由得与他贴近。
四目相对，万般柔情蜜意皆在深深一吻中。
只是如今陆南方虽还是守着礼，但到底是比往日大胆许多，见佳娘回应了他，便伸出双手将佳娘环抱着，仔细摩挲着她的双肩，她的盈盈细腰。
佳娘小声嘤咛，在他耳边娇声一颤，陆南方眼里似乎蒙了一层氤氲水雾看不清里面包裹着的欲望。
他试探着将自己的手放在渴望已久的地方，万般柔软入了滚烫的心尖，陆南方只觉得自己自持冷静却在这一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欲。
佳娘在他的小心翼翼中一时情动，身子不由自主的紧紧贴着他。陆南方感受到了她的亲近却不敢再往前一步，小心翼翼在佳娘耳边说道：“你确定是今日？”
佳娘忙醒过神，现下自然是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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