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心慈。”佳娘上前福了福身。
妇人见她来指了指前面蹲在地上喝粥的人群道：“那里的女儿家都是无家可归的。”
“是。”佳娘忙过去小心问着她们的名字和年纪。
她介绍了自己和绣楼，看着这些可怜的小女孩温声问道：“你们可愿意跟着我走？”
“跟你走真的可以有饭吃？还能有棉袄子穿？”一名花脸的小女孩看似是她们中年纪最大的，看着佳娘的神色不似骗人，心里却还是觉得奇怪这才忍不住问道。
“当然可以，而且还有软和的床睡，还能学女红，将来有一个立身之本就再也不怕遇到什么灾了。”佳娘耐心说道。
旁的女孩都紧张的看着说话的女孩，见她神色严肃的点头道：“我跟你走。”这才缩着身子小心挪动到她的身旁，意思就是她们也都愿意。
如此佳娘这一行出来就带了十五个女孩回去，告辞了妇人佳娘将她们中年纪小的抱上了车，年纪大的几个都不上车，如此一行人这才回了绣楼。
“你叫什么名字？”佳娘牵着带头的女孩问道。
“招娣。”
听到这个名字佳娘的眼眸沉了沉：“你还记得家在哪里吗？”
招娣拉着她的手一松：“你想送我回去？”
佳娘看她这般就知道她误会了，忙解释道：“你想岔了，若是你真想在绣楼，就算你家里找上门来我也会求他们把你留下的。”
“真的？”
“嗯。”
这算是给了她保证，招娣这才放下心来。家里房子刚塌他父母就把她卖了，她好不容易从人贩子逃了出来，这才一路跟着流民逃到南京，那个家她是不愿意再回去了。若不是雪灾她或许会晚一些时日才被卖，这些她一早就知道的，她生下来起她的父母就打了将她卖掉的主意。
“你今年几岁了？”佳娘又问道。
招娣看着繁硕的南京城，只觉得从地狱到了天堂般，虽然依旧下着雪，可是她并不觉得冷了。
“十二。”
她又握紧了佳娘的手，抬头看着这个娘子正含着笑看着她，也许这一次不会再被卖掉了。
十五个女孩一进门就看到放在铺子上的绣品，这样的地方她们怎么能进，一时都站在门口捏着衣角不敢上前。
彩月看得好奇，忙问佳娘道：“夫人，她们是来学刺绣了吗？”
佳娘点点头：“快进来吧，一会儿我就让人给你们送干净的衣服来。”
招娣怯生生地走上前，其他女孩才缩着脖子也小心跟着。
“可会烧水？”佳娘问道。
这些女孩年纪大的是招娣不过十二岁，年纪晓得也只有四五岁，可到底是吃了太多苦，看着也早慧，见佳娘问忙都点头。
烧水自然是会的，佳娘就让彩月带着她们去后院烧水，又让同福去街上买些吃食和衣裳回来。
待她们洗了澡换了干净衣裳仍是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尤其是看到佳娘将她们引到卧室看的时候，这样好的房间竟然是给自己住的。
招娣洗干净了脸又换了干净的衣裳，看着也水灵了不少，她扑腾一声跪在地上，其他女孩也忙跟着她跪下。
“谢谢。”招娣道。
“谢谢。”其他女孩也跟着说道。
她好像只有这两个字可以说，佳娘忙将她拉了起来，彩月也跟着拉着一旁跪着的女孩道：“我们夫人今后就是你们东家了，你们就在这里学刺绣，绣出好看的绣品卖了钱，自然就是谢过我们夫人啦。”
招娣心里记下了话，她想着进门时候看到的绣品，是要绣成那样吗，她一定可以。
热乎的饭菜，干净的衣裳，软和的床，她们从一生下来就没有像今日这般舒服过，一整晚招娣都睁着眼睛，她怕这是一场梦，闭上眼睛后就回到现实之中。
第二日佳娘就带着她们二楼开始正式学刺绣。
“学刺绣前，心里一定要知道自己想绣的是什么，比如我们今日就从学绣一朵桃花开始。”说罢佳娘将桌上的白棉布拿起道：“我已经给你们描好了花样，现在我们就从上绣绷开始学。”
女孩们听得仔细，也学得认真，这一日下来佳娘已经教会了她们平针的一些基础落针和出针的手法。
“今日教你们的是平针，平针也是刺绣中最基础的绣法也是我们平常见的最多的，这手艺万变不离其中，只要我们将它吃透了，今后再学其他针法就会觉得简单多了。”
招娣看着自己手上一朵尖尖的花瓣，这竟然是自己绣出来的。
她自然知道做绣品是能卖钱的，而这世上的什么都离不开钱，若是她今后能自己挣钱了，她也不会害怕再被遗弃了。
佳娘回到家中已是戌时，她在绣楼陪着这些女孩吃过了饭，看着她们回房里安顿下来才离去，店里的钥匙她交给了招娣一把，她知道招娣心里还有些担惊受怕，如此交了钥匙给她也是给她一个安心。
李娘子看着佳娘回来忙将烧好的热水倒进了浴桶里：“夫人可不要累着自个儿身子。”
彩月在一旁兑着冷水：“娘可不知道，现下夫人可收了十五名学生呢！”
“都是些无家可归的女孩子。”佳娘解释道：“是永平侯夫人收留在绣楼的。”
李娘子忙念了几声佛号：“侯夫人心善，眼下这大雪一日不停怕是无家可归的人更多。”
佳娘点了点头，心里担心着陆南方：“不知道这冰天雪地的，他现下如何了。”
李娘子和彩月对视一眼，她们也担心呢，不过眼下还是宽慰佳娘道：“夫人放心，二爷原来也是时常大冬天的出去呢。”
“他时常冬天出去？”佳娘问道，她只知道去岁陆南方冬至前去了扬州巡账。
李娘子一边帮着她沐浴，一边说道：“自从二爷打理生意以来，每年是冬天几乎都是要出去的，毕竟年下要巡账呢，有时候也是要出去谈买卖的，这生意上的事可不论四季春夏，倒是着实辛苦。”
她们自以为陆南方是出去做生意，可佳娘知道他这既是要做生意，也是要做锦衣卫的差事，两边都要捏着，怕是累的够呛。
“不过好在如今有夫人帮着打理，今后二爷也有了人照顾。”李娘子这话说得实心，她是看着陆南方一路走过来的，自然也知道他这一路的艰辛。
“原来大爷和二爷关系如何？”佳娘还是忍不住问道。
虽说现下说起这个有些尴尬，但佳娘既然问了，李娘子还是如实说道：“大爷一直瞧不上二爷的身份，其实大爷也是年少有为，自然是心高气傲些。”
对待他们下人就像是陆老夫人那般的态度，轻则骂重则打或赶到庄子或发卖，她这些年胆小甚微的也就一路过来了。
佳娘先前也猜到了些：“今日的事我问了你，也就过去了。”
“奴婢知道。”李娘子回道，她自然是不会讲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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