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娘听了林氏的话有些意外,如今绣楼收下的学生只有不到三十人,若是将来办一个学馆怕是要收百余人。
“夫人善举,我必当全力以赴。”佳娘接下了侯夫人安排的任务,她知道这也是那位夫人的意思。
待佳娘第二日按着时辰去泰安巷的宅子时,门外有一辆灰顶的马车,大门已经敞开。泰安巷就在卢妃巷前面两个口子,位置更靠着皇城,曾经未迁都时这条巷子里住的都是三司六部和内阁的大人物。
这宅子也大,虽说看着干净却也看得出常年没有人居住的痕迹。只是这屋子向阳,竟不会让人觉得害怕。
走过了前院花园到了影壁就见那位夫人坐在廊下等着她。
只是这天气已经暖和了些,她身上仍是披着斗篷,脸色也不如冬日时看着那般,倒是有些病态模样。
“夫人可还好?”佳娘上前问道。
敬慈手搭在侍女身上缓缓起了身:“这几日有些风寒,倒不碍事。”
这样的动作看起来一气呵成,极为优雅高贵。
“那就好。”佳娘听她这般说才放下心来。
敬慈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院子里的梧桐树道:“我今日来看看有没有遗落的东西。”说罢将钥匙递给了佳娘:“这是这间宅子的钥匙,还有一千两银票整修这宅子,也用过束脩,今后若是要用银子或其他事情,永平侯夫人会帮衬你。”
“多谢夫人信任,不知绣馆用什么名好?”佳娘接过钥匙时触碰到她的手,竟然冷得如冰般。
“仍是锦瑟吧。”妇人云淡风轻地神色,可眼里却有了一丝伤怀。
说罢就见她扶着侍女的手离去了,佳娘见两人都是空着手,倒是不知会遗落什么。想着她方才说的话,似乎是今后不会再见面的意思。
佳娘忙上前唤道:“夫人,等绣馆开门您要来看看吗?”
敬慈回过头似是看她,又似是看着她身后的梧桐树轻声道:“那时我或许去了别处,就不来了,还望你今后莫要辜负当下的心念。”
佳娘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福了福身,何其有幸遇到同行之人,还给自己这么多的帮助。
梧桐树的叶子早已不是冬日的枯黄,枝桠也渐渐生出了新的绿叶,春风拂来一阵叶芽似乎又生了一寸般。
佳娘又仔细看了看院子,不仅宽大且有五进,前面三进的正堂可用作绣房两边的耳房是教习绣娘休息的地方,前面的倒座门住护院洒扫的婆子,前厅两边的便是绣馆的账房和公房,后面两进能做厨房和寝室。
想清楚后便急着回家中开始画着绣堂要用的画稿,入了夜还在耳房书桌前坐着。烛火映照着她的脸,长长的睫毛随着她眨眼之间微微颤抖。
“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佳娘有些乏了,用清水洗干净狼毫挂在笔架上。
这书房的架子上放满了书,都是陆南方曾经西厢里带过来的,佳娘这些日子空闲时就来翻着看。倒是写治国经世的书多些,还有些程朱理学,倒是见他在上面写着的批注有些让人啼笑皆非。
譬如在《近思录》里,他在许多章段上点了些墨却未曾下笔,在天理二字旁又写下了人心,又在开篇札记上写下“人本有欲,非后天所能灭”、“居敬穷理莫不如修身养性”,不难看出他的不认同,可而后又在朱熹谈论南宋“灾异数见、饥馑荐臻”的困局时提出的“以求政事之得失,民情之休戚。”批注了“天下之务莫大于恤民”,看似又是对其的肯定。
佳娘放下手中的书,想着他在读书时的模样,必定是认真严谨的,他曾说的等一个离开锦衣卫的契机,或许是有机会能入仕吧。
陆南方今夜歇在了南司衙门,曹平亲自守在了一旁,这些日子的奔波身上的伤口没有医治已经化了脓,铁打的身子都撑不住,眼下正发着高热。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曹平见来人忙起身道:“见过指挥使。”
孙继宗摆了摆手,看向昏迷不醒的陆南方道:“皇上已经命按察使司接手了此案,王同知亲率一千锦衣卫又绑了王永十族亲眷跟着去了云南,这次倒是为难他了。”
陆南方查到王永山间豢兵前就已经拿到了这些人的名册,还有一些和交趾人联络的书信,朝廷派了会“喃语”的官员翻译了出来,上面说了边境布防,军队粮草,还有暗害柳升的事,字字句句皆是叛国。
“曹大人对他倒是如亲子般。”孙继宗有些疑惑,这些年也听了不少人说这话,他不好奇是不可能,只是曹平这人性子冷,做事向来有原则不讲名利,年近半百还未成婚,若非陆南方身世真实有迹可循,他也怀疑他是曹平的私生子。
曹平眼眸有了回忆之色:“那年遇到他被山贼劫持,小小年纪刀也握不稳的确可怜。后来我暗中查探才知道是他的嫡母花重金要杀他,我便将他留在了锦衣卫,一晃就这么多年了。”
孙继宗不动声色道:“你二人性子也相投,都是冷性情。”
“他似乎比我还冷些,一门心思只想往上爬倒是连命也不要了。”曹平说着就给孙继宗添了盏茶。
这话倒是实诚,这世上有两种人不可招惹,一种是直人不懂得弯弯绕绕稍不注意就被人伤到,第二种就是狠人为达目的伤人伤己,命都能豁出去任谁也要怕他三分。
陆南方就是第二种,不然也不会现在晕死过去。
孙继宗沉声问道:“太医怎么说?”
“今夜这热若下去了性命也就无碍了,若是下不去怕是……”曹平担忧道。
四下沉默许久,曹平又道:“且他这次到京城不眠不休,跑死了几匹快马他自己也伤了心肺,怕是这身手不如从前了。”
孙继宗没有答话,锦衣卫受重伤的人不少,他看的多也就不会心疼。
过了半刻,曹平送了他出去,再回到屋子里时就见他一脸憔悴与担忧,看着陆南方铁青着毫无生气的脸喃喃道:“飞燕,你若在天有灵就保佑这孩子度过此劫吧。”
陆南方昏迷不醒只觉得自己不论再使力着眼睛也睁不开,但身边的声音他都能听见,听到曹平唤自己生母的名字心里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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