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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花岁月的外墙上,是一幅巨大的女子画像。漆黑如缎的长发微微卷曲着披散在纤细柔润的肩头。光洁饱满的额头下,是微垂的长而密的眼睫。挺直秀颀的鼻梁,花瓣一样鲜嫩的红唇。整幅画虽然笔触不多,形像却栩栩如生。看着它,似乎能让人感觉出画中女子鲜花一样娇嫩美丽的容色。
云皓天眼前浮现出每次见到林小如时她不同的样子,如同一朵恣意怒放的花,却浑身尖刺。他走上台阶,被门口的姑娘拦住:“公子,此处只为女子开放。”姑娘脸上挂着亲切柔和的微笑,彬彬有礼,阻拦的意思却非常鲜明。
“大胆!你可知道眼前人是谁?”云皓天身边的侍卫沉声喝道。
“对不起,里面都是女客,只要是男子就不能进去。”姑娘没有问云皓天是谁,温和却坚决地重申,言下之意是无论是谁都得遵从这个规定。
侍卫“呛啷”一下拔出刀。姑娘的脸色发白,纤细的身子也有些抖,却没有让开的意思。
“不得无视,让开!”云皓天赶紧喝止。不管这里的老板是不是林小如,能将一个普通女子训练成这样,能耐和胆识都不可小觑。何况他现在有求于人,将事情弄僵了没好处。“麻烦姑娘传个话,我有事须见你家老板。”他和颜悦色地说。
“公子来得不巧,我家老板今日出门了。”姑娘仍是婉拒道。
“姑娘可知她什么时候回来?”云皓天焦急而耐心地问。刚才在清扬居得到的消息也是如此,这么说今天白来了。
“这个请恕无法告知。我们老板有时候出去半日就回,有时候三五天甚至十天半月也说不准。”姑娘一脸歉意。
云皓天这下彻底失望了,只得捺着性子怏怏而回。
“叶头儿,那老板是什么人?殿下犯得着那么客气吗?”侍卫看着云皓天焦急而无奈的模样,私底下不解地问叶桐。
“是个很柔弱,你一掌就可拍死的人,可是无论你如何再想拍死她也不能弹一指头。”叶桐苦笑着说。
“什么人不是比……还厉害?”侍卫用手指指王宫方向。
“她就一个普通百姓,不过咱们别去招惹就是了。记住,惹了她就是给咱殿下惹麻烦,首先殿下就不会罢休的。”叶桐一副欲恨不能的模样。
云皓天第二天再到清扬居门口时,身边跟着一位身材伟岸颇有气度的中年男人。
“秦大人,等会见了林老板,帮着好好说说,这些日子王上都急坏了。”云皓天很是谦恭地对他说。
“为国分忧是下臣的本分,只是殿下确定那位林老板会买下官的脸面?”秦业疑惑地问。
“大人的话一定比本王的话有用。”云皓天肯定地说,心中苦笑。他所做的一切不过出于欣赏、试探,哪知会惹出这些麻烦,真正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苦不堪言。
二人进了门,秦业看到迎出来的那个眼熟的少年,微微愣住了:“你是,杨成?”
杨成看到他,也愣了下,然后十分客气地说:“原来是秦大人!大人来是需要什么服务还是找风公子?”
“我是来找你家公子的,烦请通报一声。”秦业和云皓天对视一眼,心中已明白他口里的林老板是谁了。那丫头明明因为蓝玉的事情离家了,怎么会在京里?同僚口里的什么会所老板居然是她?她什么时候又和云皓天起了摩擦,竟敢晾着当今王储不理,胆子也太大了些!而云皓天怎么也要拉着他一起来,那丫头会买他这个爹的帐吗?
“咱们公子正在休息,”杨成显然有些为难,既不想晾着秦业又不想打扰林小如,“不过,大人要见,想必公子会同意。大人请稍等,我这就去对公子说。”他说着迟疑地看看云皓天,进去了。
二人耐心等候,秦业感觉自己竟微微有些紧张,不由心中愕然。不一会,杨成回转,对他们说:“大人请随我来!”然后走在侧前方带路。
云皓天和秦业跟着杨成穿过前厅,顺着抄手游廊而行,看到前方迎面走来二人。领先那个一袭白袍,领口袖边和袍角都绣着浅蓝的云纹,腰间用浅蓝绣白色云纹的丝带扎着,黑发绾在脑后,整个人说不出的清爽飘逸。他后面紧紧跟着一位英挺的男子。那男子目不斜视,仿佛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
四人越走越近,最后在一架楼梯边遇上。白衣人在距他们两步远的地方停下,对着云皓天淡淡一笑:“公子今日前来健身?”
云皓天掩住脸上的不自然,迎上他的视线,微侧身指着秦业说:“我今日和秦大人前来是和林公子有要事相商。”
秦业眼神落在白衣人身上,看着眼前这张脸上柔和而稍稍有些清淡的笑容,一时不知该叫“林丫头”、“林小如”还是“风儿媳妇”好,犹豫中嘴已先大脑作出选择,随着云皓天叫道:“林公子!”
林小如淡淡一笑,向他微微一躬说:“大人不必客气,请!”这时她身后的人也朝秦业叫道:“爹!”
秦业仓促中不好多说什么,点头答应,和云皓天一起跟着林小如往楼上走,进了一间雅间。几人坐下,早有长相清秀的小童上了茶。
“林公子,本官和王储殿下今日前来是有要事和公子商谈。”秦业不好托大,认认真真按照套路来。
“哦?大人不会是弄错了吧?我不过一个小小的生意人,哪里识得王储殿下?更别说要事了。”林小如淡淡瞥了云皓天一眼,惊讶地说。
秦业没想她完全一副淡漠的公事公办的语气,毕竟还是翁媳,反而不知该怎么接下去。于是,话题刚开始就卡住。
云皓天只恨眼前人不是齐雪,又明白自己理亏,想着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况为了家国,低个头没什么大不了,当下十分认真地说:“风公子,少夫人,以前本,以前皓天行事不当,开罪了二位,惭愧!”
“公子言重了!我不明白公子在说什么!”林小如脸上露出意外的神色。
秦风则没有出声。
云皓天第一拳就打在了棉花上,又不好真个明说所做的那些,不由有些狼狈,心里暗骂林小如“小狐狸”,将一双眼睛往秦业那处溜,希望他能想办法打个圆场。
秦业到底是朝中人,不能像林小如那样绝,只好拉下颜面,温和地对林小如说:“小如,殿下今日前来的确有要事,关系到国计民生,你若心中有什么疙瘩,是否过后再说?”
“什么疙瘩?我不知道大人说什么。再说我只是一个小百姓,不懂国计民生。既然大人说这位公子是王储殿下,殿下要谈国计民生不是应该去朝堂吗?”林小如清淡地说。
秦业又被呛住,明白林小如是话里有话,现在既已叫破她身份,又不能真的就此高谈一番,情急中求助地看向秦风。
秦风迎上他的视线,沉默着,好一会后说:“爹,小如已经服下忘情,一生断情绝爱,也淡忘了所有恩怨。”
“什么忘情?断情绝爱?林小如你,你!”云皓天惊得一下站起。
秦业虽不知忘情是什么东西,从字眼里也知道那绝非好事,心中十分震惊。没想到她一个女孩子面对情感竟会如此绝决。年纪轻轻失去男女情爱从此一辈子孤独终老?他的儿子究竟遇上了怎样一份情感?在这场感情纠葛中她又被伤成了什么样?
面对二人的震惊愕然,林小如却显得十分平静,好像他们说得根本就是别人的事,或者就像听到谁谁没吃早餐那样稀松平常。
“林小如,你竟然,对自己那么狠?”云皓天看着林小如清丽却神情淡漠的容颜,一时不知自己心中是什么感觉,只是说不出的复杂难受,似乎是惋惜,又有后悔,还隐隐夹着心疼。和一辈子无情无爱相比,他府中那些女人被改头换面又算得什么?而这,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亏他还想打着国计民生的口号欲通过秦业来说服她达到自己的目的!他把一个好好的,聪明善良、真正为大兴国计民生作了天大贡献的女子逼成这样,有什么资格在她面前说国计民生?
“狠?”林小如笑了,笑容像花瓣一样在脸上舒展开来,很美丽,却有说不出的讽刺,“我不懂殿下说什么,在殿下的字典中什么叫‘狠’?我只是一个平平常常的人,只想要一份平常平静的生活,就这么简单!殿下身为王储,纡尊降贵驾临本店,本店是蓬筚生辉。只是小店实在简陋,无法盛情款待,殿下只怕还是早早移驾回府才好。”
林小如摆明是在赶人。秦业虽觉这样不妥,却不好干涉,只能暗地里担心。云皓天明白林小如不喜他,想想来的目的,的确关系国计民生,不敢半途而废,硬着头皮说:“少夫人,不,林公子,云皓天今日所为之事的确关乎大兴根本,希望得到公子帮助!”
“我没有那么大的能耐!”林小如淡淡地说。
“你有,现在只有你能最大程度帮助大兴渡过难关。”云皓天对着林小如一抱拳,郑重地说,“于私于公,云皓天请林公子看在大兴百姓份上,施以援手。齐公子出海未归,他名下商号的粮食无法调运,只有公子能下令。”
“殿下此言差矣!齐公子的生意我岂能掌控?齐公子既然做的是生意,自然就是买卖上的事,殿下要粮食,诚心去买,难道米行不卖?”林小如说。
“如此,多谢公子了。公子放心,无论是公子还是秦大人一家,都是我大兴功臣,云家自不会怠慢!”云皓天一脸郑重地说。
“谢殿下好意!我只是小民一个,哪有什么功劳?秦大人一家是大兴的忠臣良将,殿下重视不忘,应该跟他们说。”林小如说着,起身送客,态度仍是不卑不亢。直到二人出门去得远了,嘴角才绽开一朵调皮而意味深长的笑意。
云皓天回府,立即令叶桐着手准备买粮的事。
“林小如答应殿下了?齐雪的生意她真能作主?”叶桐问。
“她自始至终甚至没有承认跟齐雪的生意有关。”云皓天脸色冷峻。
“那,殿下的意思是?”叶桐没有将“强买”二字说出。
“你可以试试看能不能买到大宗粮食。”云皓天见叶桐仍有疑色,想想还是多说了几句,“这正是她聪明之处,不留丝毫把柄,不动声色地为齐雪争得最大利益。她那些听似拒绝的话是在告诉本王,只要本王能拿出足够的钱,她自会下令,本王自然能买到齐雪的粮食。还有她后来那些话,听上去好像和秦家半丝关系都没有,也是在提醒本王别忘了秦家父子是功臣,要一诺千金,保证秦家利益。她是要一劳永逸。那丫头,对她在乎的人还真是不遗余力地好。”
叶桐听得一愣一愣的,暗中已迫不及待地要去验证云皓天的话,告退后立即亲自去了京城齐家最大的几个粮号,日暮时分才回府。
“怎样?”云皓天问。
“那些掌柜说,上面已有令,如果急要,附近几个州县应该勉强可以调运三五十万斤。听那语气,似乎就是上百万斤,就近也应调得。”叶桐一脸深受打击的模样。
“……先将粮食的事解决了,再慢慢想法办生铁的事吧。”云皓天默了一会说,脸色似欣慰似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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