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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夫人，飞少爷来信了。”石榴几乎是小跑着进来告诉林小如，双手呈上一封信。
林小如伸手接过，信封上果然是秦飞龙飞凤舞的笔迹。上次去信询问蓝玉的事，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回音。不过她并没感觉出有多么高兴或者急切，慢条斯理打开信。
秦飞在信中证实蓝玉的确死了，当时他亲眼看着人重重钉死棺盖，埋在了深深的土层下面。为了以防万一，这次他又特地去墓地察看过。
林小如静静看完信。其实她已有了记忆，不用看也知道蓝玉绝不可能从坟墓里爬出来，如果重生，那么玄乎的事想必这几天也查不出什么。
“少夫人，您怎么了？”石榴见林小如看过信后不仅没有高兴起来，反而只是发呆，小心担忧地问。
“没什么！”林小如回过神，收好信。
此蓝玉非彼蓝玉。不过，秦飞信中的一些话触动了她。
当一个深爱着、准备携手一生的人突然在韶华时凋零，生死永隔，无论是谁，都将是心中永远的痛。悲伤之余，会自欺欺人地希望那只是噩梦，若眼前突然出现个一模一样的人，便像抓住救命稻草般以为噩梦已醒。秦风在痛失蓝玉和孩子后，没有经历过情绪缓冲淡化阶段，接着她便出了事，他只能将伤痛深藏。所以现在秦风是处于那种以为噩梦醒来的阶段。
秦飞告诉她会尽快查出这个蓝玉的来历和身份，希望她给秦风一些时间，等他适应调整。
想想的确是这样。现在如果秦风出了意外，她也不会相信不愿正视，若再出来个和秦风一样的人，更只会感谢上天然后抓住再不放手，无论如何也不会敞开心怀接纳另一个男人，即便那男人情深似海。
这么简单的道理，她以前没想到，不过也自欺欺人地以为自己才是秦风不可或缺的唯一。
原来不是。也许曾经是，但最初不是，现在也不是。秦风深爱着准备携手一生的是蓝玉，原来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而秦风能顾着她，该是怎样痛苦的矛盾纠葛！她却嫌不够，自私狠心地一味只想将蓝玉从他生活生命中驱离。
如此，她岂不是那只占了雀巢还要将雀赶得走投无路的鸠？
她林小如怎会那样无耻？
难怪人说退一步海阔天空。林小如觉得自己这一想通，真是通透至极，连胸中都空荡荡似无一物了。
因着这一通透，她再也不愿多想过去，拿了做给秦飞的羽绒服，起身往外走。秦飞的儿子早满月了，小家伙胖乎乎地特精神机灵，极惹人爱。
香草和石榴指挥几个小丫头正在院子里翻晒衣被，看到她出来，石榴很有眼力地赶紧上前，香草则垂了手低头站着。
毕竟是一起的伙伴，石榴见香草那个样子，心中很同情，却不敢替她说话。自家少爷都遭到了少夫人嫌弃，她们不过是主人可以凭意发落的奴婢，哪有资格要什么争什么。
“我去大少夫人院里，不用跟着。”林小如阻止石榴，走了几步又站住，转头看看，说，“香草过来！”
“是，少夫人！”香草遭了这些日子的冷遇，早不抱希望，现听林小如叫她，又是激动又是忐忑，差点连路都不会走了。
石榴指挥丫头继续干活，以便香草和林小如说话。
“香草，蓝夫人是个很好的人吧？”林小如见一贯大方稳重的香草紧张得将衣角拧成皱巴巴一团，不觉愧疚。
“回少夫人，奴婢虽然被抽调过去侍候蓝夫人，可在奴婢心里少夫人才是奴婢的主子，少夫人才是最好的。”香草一字一句说得清晰缓慢，话里微带颤音。
“那，你愿意再回到蓝夫人那边去吗？”林小如问。
香草身子一抖，好一会才涩声说：“少夫人让奴婢做什么奴婢就做什么，不过，奴婢斗胆，如果允许奴婢自己选择，只要少夫人不嫌弃，奴婢愿意一辈子跟着少夫人。”
“那你愿意跟我回银都吗？”林小如问。
香草猛抬头看着林小如，见她一脸郑重，连忙说：“愿意，奴婢愿意！”说着，眼圈早红了。
“下去吧。”林小如点点头。今天她去李蕊兰那里，还有另一个目的，把石榴和香草的卖身契要过来。
秦风书房里，小武急匆匆送了封信进去。
“飞少爷的信？”秦风接过信，略显疑惑。
“是。”小武回答，“飞少爷今天给三少也来过一封信。”秦风这边佣仆平时称林小如都会省掉那个“二”字，只有将她和李蕊兰相提并论时才会带上排行，而小武更习惯用“三少”来加以区分。
“小如？”秦风听到林小如也有，忙打开信来看。
小武垂首静候，以防他有什么吩咐。
秦风脸色越来越黯然，到最后竟发起怔来。
“少爷？”小武不知信里写了些什么，见他的模样，料想不是什么好事。
“飞少爷在查玉儿。”秦风神情痛楚纠结。
“是三少告诉了飞少爷？”小武立即明白，想着秦风这段时间担心这个，紧张那个，还来不及感受失而复得的喜悦，便在另一个那里受了冷遇，着实悲苦。一下又由林小如的坚持想到他和莲儿的亲事，庆幸自己只是一个随从，无心力娶几个女人，不然像主子这样，遇到一个眼里揉不下沙子的，到头来反而辛苦。念头在“几个女人”字眼上打个转，赶紧撇开。林小如早警告过他，莫说莲儿跟着她受了影响，便是自己但凡有点点矛头不对，只怕林小如都不会答应。
“……你也加紧点吧。”秦风满脸不忍和愧疚，手中的信纸被抓得皱起。
“是！”小武应道，悄然退下。
秦风看着他匆匆消失在门外，眼前又现出蓝玉绝美的脸，温柔的，痛苦的，绝望的，凄然的，娇羞的，喜悦的，每个镌刻在脑海中的细微生动的表情，挟带着过去生活的记忆呼啸而至，最后凝成满目凄艳。
而他却在调查她。一面关心她，一面暗中查她，准备找出一切能够否定她的证据。
然后哩？
将她赶走，不闻不问，任她在他看不到的角落自生自灭？
秦风打了个冷战，愧疚和疼痛瞬间似深海将他淹没，无法呼吸。他陡地起身，飞快走向蓝玉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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