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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叔祖母不在场，没有那位老太太带头“搞怪”，林小如又尽量摆出一副安静娴淑的样子，那些婆姨们倒不再拿她说事儿。见了礼，一起略坐会儿，林小如便得到“特赦”，和一帮姑娘媳妇儿退下。
本就不认识，林小如也无心和她们扎堆儿，趁着众人嘻嘻哈哈，错步拐上一条清静的小径。香草倒是机灵，不远不近地跟着，也不打扰她。
小径曲曲弯弯，走了一段，离房子有些远了。身边出现一个形如弯月的人工湖，细流叮叮，有活泉注入。风过，水面微波粼粼，不时有小鱼身影晃动。镂花石栏边，柔柳依依，间或点缀着一株蔷薇、几丛杜鹃。枊下花畔，支着石桌，散着石凳。若是晚春初夏，枊绿花开，湖边小憩，该是何等惬意。临湖有座亭子。亭边，朔雪虬枝，乃三两株白梅。
林小如正要过去，亭子那边响起一片莺声燕语，夹着嘻哈笑声，接着转出几位穿红着绿的女子，朝她迎面走来。最前面那位瓜子脸儿，尖下巴，杏眼红唇，走动时袅袅娜娜，便是穿着厚厚的冬裳，也能看出她的细腰丰臀。
林小如看几人眼生，想必是哪家亲戚。对方人多，她向路边让了让。
“喂，你是谁？”就在要擦身而过的瞬间，领头那位突然站定，如同开屏的孔雀挺着脖子，用居高临下的神情斜眼看着林小如。另几人也停下来，齐齐看向她。
见她问得甚是无礼，林小如心底不快，直接选择无视，侧身就想过去。
“问你哩，哑巴了？”没想到，“孔雀”横跨一步，拦住她，嘴里更是一点也不客气。
一个仗着家势被惯坏了兼缺点儿教养的富家女！林小如因路被阻，只好站住，却也不想搭理，只闲闲地看着她。
“这位小姐，这是我们家二少夫人。”香草见状快步上前，朝那只“孔雀”行礼回道。
“你家二少夫人？你家少爷是谁？你又是谁？我问你了吗？你家主子是怎么教你的！”“孔雀”见香草一身丫头打扮，放连珠炮一样斥道，眼睛瞟着林小如。
这样的人居然敢说人家没教养，林小如好气又好笑，不愿和她一般见识，淡淡地说：“她家少爷是谁，她做丫头的自然没有身份回答，还请贵小姐自己问她家少爷去！我嘛，叫杜芊芊。”说完，叫上香草，绕过拦在前面的那只脚，擦着“孔雀”的肩膀过去，带得她身形微晃。
“孔雀”大约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一时呛住。林小如走出好几步，才听到背后传来尖锐的嚷嚷声：
“杜芊芊？等等，你，你便是风表哥家的那个姨娘的侄女，嫁了风表哥的？”
风表哥？这么说，这只“孔雀”是秦风的表亲？听她声音里的敌意，莫非杜芊芊以前曾开罪过她？为何她好像又并不认识杜芊芊？
不管怎样，她很不喜欢这只“孔雀”，所以也不理，加快脚步走到亭子边。眼前玉姿冰塑，暗香隐隐，林小如伸手轻轻攀住一棵梅树，下意识地叹了口气。其实，她也不知道现在要去哪里，周围都是陌生的，作客中又不好擅自离开。
“二嫂！”一个清朗的男声吓了林小如一跳，她有些恼怒地循声看去，两个男子从另一株梅树后出来。
林小如一眼认出他们就是昨天在老太太那见着的两个，长相俊朗，和秦风兄弟有几分相似，应该是秦风的堂兄弟没错——看来，秦家男子都遗传了其父亲的长相特点——只是不知如何称呼，当下点头说：“是你们啊？”
“二嫂，你怎么惹着她了？”昨天当众发笑的那个问。
“谁？刚那只‘孔雀’？”林小如对这二人倒无恶感，随口答道。
“孔雀？”那男子愣了下，反应过来，哈哈笑起来，“像，像极了！二嫂，真有你的，难怪感觉她刚才气急败坏的！”
“那丫头一准让二嫂的哪句话呛着了，平时骄蛮惯了，一点亏也不肯吃。这会儿没找你算帐，只怕向谁告状去了，二嫂得有个心理准备才是。”他笑得两眼弯弯，话是如此说，却没有担心的意思，倒有隐隐的戏谑在里。
也是个腹黑的！林小如腹诽，不以为然地一笑：“她是秦风的什么亲戚？”
“不是，是三哥舅舅家的。”他一愣，似没想到林小如这样问。
不仅如此，旁边一直没出声的那位脸上也微现惊诧。
但林小如没注意，奇怪地问：“三哥？哪个三哥？秦风还有个弟弟吗？”
这句问出口，两人惊奇的神色更浓。先前那个张着嘴看了她好一会，指着自己鼻子问：“二嫂，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当然是秦风的堂兄弟。”林小如镇静地摆出一副了然的神情。
两人飞速交换了下眼神，他仍是一脸怀疑：“是吗？二嫂，你不会根本不知道我们是谁吧？”
“呵呵，”林小如脸上微热，掩饰地干笑两声。她的确是根本不知道。
两人从她的神情看出端倪，一脸不可置信，
“你是杜芊芊那丫头吗？”另一位开口了，审视地盯着她。
“你说哩？”林小如转为防守。从二人语气听出，他们和杜芊芊必是极熟悉的。
“二嫂，他就是三哥。你忘了？他就是三哥秦剑，我是秦川。我们小时候就一起玩过的啊！这么多年了，二嫂你……”话里是十分的不信。
秦剑？秦川？杜芊芊小时候的玩伴？难怪昨日会有那样的反应！
“实在抱歉，我真的不记得了。”林小如无奈，又想起刚秦川说眼前这人就是秦剑，而自己还当面说他表妹，更觉不好意思，“抱歉，刚才说了你表妹，其实，我没有恶意的，我只是不大喜欢她说话的语气，而且，我也没当面那样说她。”
“她被惯坏了。倒是你，我很意外！”秦剑皱眉，看着林小如的眼神隐晦不明。
林小如不知怎么说，淡淡一笑。
“二嫂，三哥，我有点事先去一下，你们聊。”秦川突然想起什么，对着他们说，然后离去。
“嫁了二哥，把我们都忘了？”秦剑目送秦川走远，问。
林小如有些尴尬，不知怎么说。
“为什么？我们，连被记着都不可以？”秦剑转头，眼神灼灼地看着她。
“其实，我去年摔了一下，可能是碰到头傻了吧，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秦剑给人的感觉就像旧日朋友，林小如迟疑了一下解释。
“家里奴仆成群，怎会摔成那样？”秦剑明显不信，说，“这么多年了，你虽然闯祸不少，却也没大伤着。是他欺负你？”
林小如愣住：秦剑和杜芊芊不光很熟悉，还很关心她。难怪刚才他们对自己的陌生相对那样奇怪和疑惑。不过，以现在他们各自的身份，这样说话不是很不恰当么？
心里疑惑，却知道那事也不能说开，只得摇摇头说：“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这么说，他对于你也不过像个陌生人？那，你现在幸福吗？”秦剑盯着林小如，语气有些咄咄逼人。
他问她幸福不幸福？
而这个问题真正把她难住了，一时无法回答，毕竟对于他们的过往她是丝毫不知。
“你不幸福，是不是？”秦剑又问。
“怎样才算幸福？”情急中，林小如反问。
秦剑怔住，继而拢起眉，有一会没说话，似在考虑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最少，现在在这吹冷风不是幸福。”林小如身后蓦然响起一个低沉冷淡而愠怒的声音。转头，秦风大步而来，身边一路小跑着那只“孔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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