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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如为自己成功溜出秦家放风而庆祝。成了杜芊芊,偶尔偷偷作一回自己总可以吧。为了不引起不必的麻烦,她另辟蹊径,趁人不注意,借助后花园中的树翻了出来。
她戴上面具,是刚才在一个小摊上买的一个妖怪头像,栩栩如生却也奇丑无比。偶尔猛一回头,总要把身边的人吓一跳。她无聊地东走西看,为自己的小小恶作剧得意。
走了一会,身边的人流突然快起来,不少年轻男女向一个方向涌去。她莫名其妙又身不由己地被裹着向前,直到身前耸起一堵人墙,再也移动不得,抬眼看,是层层的梳着各种发式的后脑勺,黑压压一大片,再远处有个高台,台上有几人,或坐或立。
周围尽是一片嗡嗡嗡的说话声,男男女女的脸上写满好奇激动。林小如听了一会,弄清是一个姓沈的富豪招女婿。看来,人好八卦,无论在哪朝哪代,都是一样的。不过,她从未看过真正的比武招亲,今天能身临其境地感受一下似乎挺不错。所以,她也就兴致勃勃地看下去。
“花公子,沈百万家招女婿,你有没有兴趣?”突然,身边一个清朗的男声传入林小如耳朵。
“张兄说笑了。像张兄这样一表人才,家世又好,倒可去试试。”被称作花兄的男子答道。
林小如立即被这个声音吸引。它低沉浑厚而有着金属的质感,还透着一点点漫不经心。她循声转头,正好和一个人打个照面,心脏顿时漏跳了一拍。
男子一身红衣,美得耀目。可他的美既不同于秦风的冷俊,也不同于安悦的明朗。而是阳刚中杂着阴柔。他的五官简直无可挑剔:方正的额头,浓黑而英挺的剑眉,高高的眉骨,柔和而生动的下颌线条,丰润性感的双唇微微开启,似正绽放一个笑容,黑缎样的长发不羁地披散着。最让人心动的是他的眼睛,像两汪深潭却又并不沉寂。看着那双眼睛,林小如感觉自己似要被吸进去了。
红衣。花公子。林小如激动得嗓子发干。
虽然隔着面具,那位花公子也感觉到了林小如目不转睛地盯视,皱了下眉。他身边,还有两位年轻男子似笑非笑地看着林小如。
林小如猛然醒悟,忙不迭移开视线,脸上直发烧。幸好,有面具挡着,不至于太狼狈。
这时,人群又涌动起来,林小如努力护着自己,面具却被挤掉下去。她一急,也没多想,弯腰就去捡,还没来得及抓住,后边人群就涌上来盖住了她。“让开,让开!”林小如用力推着旁边的人,人墙却像焊住一样纹丝不动。
她又急又怕,顾不上捡面具,狠命往上钻。突然,身边的压力一松,有人拽着她胳膊拉了一把。借着这股力,林小如终于站直了身子。她边擦着额头上的汗,边感激地转头四顾,想找到帮她的人,正好对上一双漂亮的黑眼睛。
“小兄弟,你的面具。”眼眸中似有瞬间的意外。
“谢谢花公子!”林小如看看护着自己的手臂,接过面具。原来,刚才就是花公子帮了她。
“不必客气!”花公子微微一笑。
接下来的时间,林小如再也没看到台上发生了些什么,她强烈地想知道他是否就是“风花雪悦”之花。每次攥着拳鼓足勇气要问,却在开口的瞬间卡住了。她捏着两手汗,不停地为自己打气又屡屡泄气。就在她和自己交战的某个时候,失去了花公子几人的身影。
林小如再也没心情看招亲,挤出人群,信步而去。正懊恼着,前面猛地冲来一人,一头拱进她怀里。林小如猝不及防,一屁股摔坐在地上,手心蹭得火辣辣的,面具也掉了。她呲牙咧嘴地站起来,正要开骂,发现撞她的原来是个十多岁的小男孩,衣衫褴褛,浑身更是脏兮兮的。
“快跑!”那小男孩一把抓起面具,往她怀里一塞,丢下俩字,又撒腿向前跑。
“跑?我干吗要跑?”林小如正莫名其妙,身子又被人撞了个趔趄。几条大汉刷刷地从身边跑过,边跑边喊:
“闪开,闪开!”
“快,那小子往那边跑了,抓住他,妈的!”
原来是被人追啊,难怪!林小如屁股摔得生痛,只有自认倒霉,心里却也为刚那个小男孩担心。
“小兔崽子!”最后一人骂骂咧咧地从林小如身边跑过时,突然“咦”了一声。“不用追了!”他停下来,朝前面的几人一声吼。
“还好!”林小如不由松了口气。这时,那几人已折返,围了过来,个个五大三粗,满脸横肉。见他们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她心里有些发毛,转念一想:自己又没招惹他们,光天化日地怕他们作甚?刚要举步,一柄折扇横在了胸前,正是跑在最后的那人拦住了她。
“干什么?”林小如强忍怒气。
“你说哩?”那人收回折扇,自以为潇洒地摇了摇。他二十左右,中等身材,满身绸缎光闪闪的,一看就是个富家子弟。五官倒是生得齐整,可惜油头粉面。
林小如见他惺惺作态,忍住厌恶,冷冷别过脸。
“臭小子,偷了咱少爷的钱,一声不吭就想溜?”旁边的一大汉上前一步。
“偷钱?我什么时候偷钱了?”林小如一听更来气。从小到大,不是自己的东西她从不要,更别说偷了。
“哟嗬,还狡辩!你手里拿的什么?”另一人一脸鄙夷地指着她。
“我手里?我……”林小如说着低头。接着目瞪口呆,再也说不出话来。手里,除了面具竟然还多出个小布包。小布包此刻沉甸甸的,上面的金丝银线是那么刺眼。脑子中灵光一闪,心里暗暗叫苦。她想起刚才,一定是那个小男孩连同面具塞来的,难怪叫自己快跑哩,现在可如何是好!
“这个……对不起,我刚才让人撞了一下,也不知道它怎么就到我手里来了。既然是你们的,还给你们就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好女更不吃眼前亏,证据在手中,怎么说也是有嫌疑。林小如一边赔笑,一边递上那个钱袋,心里暗骂那小鬼。
“说得倒轻巧!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一伙的。哼,大爷今天要教训教训你们这些贱骨头。”先说话的大汉撸起袖子,另几人也蠢蠢欲动。那花花公子却不急着接钱袋,闪到旁边一脸看把戏的轻松。
“喂,你们想干什么,我说了钱不是我偷的。”林小如强作镇静,偷偷打量着周围的情形。她心里早掂量过了,凭自己那两手拳脚,一两个平常人还能对付,遇到这些如狼似虎的打手,怕只有给他们挠痒痒的份。平白无故地让人揍一顿?她才没那么傻。这街上人虽然不少,都是在观望,估计没人想惹麻烦来帮她。所以,三十六计,走为上!
主意打定再不迟疑。“大哥,你来了!”她忽然高兴地冲前面大声叫起来。身边几人一愣,在他们转头的时候,林小如把手中的钱袋用力朝远处扔出,冲过几人,向前狂奔。
“臭小子,敢使诈!抓住他!”只听得后面哇呀呀乱叫。林小如也不回头,一味往人多的地方钻,并不时顺手打翻身边的东西,制造障碍。
跑着跑着,人渐渐少起来,追赶的叫声也听不到了。抬头看,已跑进一条巷子。她两腿软得几次差点绊倒自己,胸口更是火辣辣地痛,只好停下来大口大口地喘气。
“跑啊,咋不跑了?”林小如刚刚觉得胸口好点,便听到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四周一看,心凉了半截,巷子两头都已让人堵住,刚那几个大汉呈扇形将自己围得严严实实。乖乖,这下真是插翅难飞了!
说不怕是假的,林小如有些哆嗦。“我说各位,你们大家亲眼所见,钱又不是我偷的,何必要追着我不放?”她努力挤出些笑容,尽量拖时间。希望有人从这经过,至少发现她要挨揍了。
“臭小子,现在怕了?你刚才不是挺神气,跑得挺快的吗?”
“你的大哥哩?叫啊,再叫啊!”
“小子,跪下磕头,再叫声爷爷,饶你一条小命!”
那伙人现在反而不急着动手了,像猫戏耗子一样你一言我一语,大肆笑着。
如来佛祖孙悟空,老天太不公平!大凡小说中女主人公遇到这种情况,不总是有英雄现身吗?为什么现在不光人,连个鬼影都没有?林小如绝望了。可是命很重要,尊严也重要啊,头不能磕,爷爷也不能叫!
“尽管罗嗦些什么?大伙一起上!”大约觉得开心够了,油头粉面一声令下,便有人向她扑过来。
拼了!林小如一咬牙,奋力偏头躲过面门上的一击,一脚狠狠踹在那人裆上。只听得“嗷”的一声惨叫,那人踉踉跄跄退后几步,再也直不起腰来。
嗬!原来并没有想像中的厉害。林小如一击成功,又添了信心,把以前所学的近身格斗都使了出来。可到底势单力薄,没几下,就招架不住了。她尽量避开那些致命的拳脚,并全力反击,苦苦撑着,想把对自己的伤害降到最低。
“呯”后背中了一拳。好重啊,打得她内脏好像都要移位了。林小如往前一栽,腮上又被擦了一下,嘴里立即满是腥味。
痛啊!谁踢的姑奶奶,腿要断了!这些黑心的家伙,不就是几个钱吗?
不行,我撑不了了,谁来救救我!大哥有差事出门去了。秦风?不,他不会救我的。对了,安悦哩?安悦救我,安悦……
林小如只觉身上挨了不少下,后来,也不大痛了,再后来,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林小如模模糊糊似听到人声。努力睁开眼,眼前是一张熟悉的脸,平时总是温和明朗的笑容中染着焦急。
“安悦?”林小如刚张嘴,就倒吸一口凉气,嘴角又痛又木,不听使唤,身上也到处痛。不过,这英雄救美的事好像还真灵啊,记得先前好像就是叫的安悦,这不是安悦救了她吗——虽然她也许不是美女。
“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特别不舒服?”安悦问。
“我想,应该死不了!安悦,你怎么会知道我让人揍了?”林小如咧咧嘴苦笑一下,脸一定肿得很难看吧?幸好是安悦帮了她。若是秦风看到她这个样子,不定又会怎么讥笑她哩。
“这次可不是我。”安悦摇摇头,侧过身。一位红衣男子上前一步,漂亮的黑眸对着她。
“花公子?”林小如下意识地想捂住脸。看到他,首先想到的竟不是谢谢。她有些窘,今天才认识他,却连续让他见到自己出糗。真是怪丢人的。
花公子微微一笑,说:“我碰巧路过,当时你叫安公子的名字,那些人就跑了。对了小兄弟,你怎么会开罪他们的?”
“我……也不知道,他们说,我偷了他们的钱。”林小如难为情地说。想到那个小男孩。他一定是被追急了,才那样做的。说到底,也是个可怜的家伙。若不是无人照顾,有谁愿去偷去抢哩?只是自己,让花公子看了笑话。
“花公子,谢谢你!安悦,你的名头还真响!”林小如浑身不自在,不敢看花公子,简单地对他道了声谢,转对安悦强笑着说,想借此掩饰她的尴尬。
“小兄弟客气!我这次来正好也要拜访安兄,先听你叫‘安公子’,就送你过来了,却没想到你是秦府的。”花公子微微一笑,突然想到什么,问,“小兄弟,看你和花公子这么熟悉,竟然不知道他妙手公子的名头?”
原来安号称妙手公子啊!那一定是因为他医术高超的原因了。
林小如正消化着这个信息,突然记起花公子刚说到“秦府”二字,不由脑中轰然一响,这么说来,花公子已经知道她是谁了?那岂不是丢人丢到家了?
林小如觉得自己头也痛起来了,仓惶四顾,发现正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幸好,不是在秦家新房的婚床上!咦,等等!刚才花公子不是叫她小兄弟吗?看来,他还不知道自己是女子喽。
谢天谢地!
林小如总算稍稍松了口气,还是紧张地问,“安悦,那秦风他?”
“风应该已经知道你受伤的事,我刚派人去找他了。不过,事情的原由他还不知道。”安悦像知道她的心思,告诉她。
“安悦,拜托你,别告诉秦风,我是被……”林小如看着他,期期艾艾地说。秦风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认为她丢了秦家的脸要和她算帐吧?还有整个秦家人又会怎么看哩?
安悦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林小如又可怜兮兮地看着花公子。花公子微微一笑答应了,眸中却闪过一丝兴味。
“别告诉我什么?”这时,外面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来,带着三分火药味。
让我晕过去吧!林小如还只来得及很没骨气地在心中祈祷一句,床前的光线已暗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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