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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运茶楼。名字透着富贵吉利，里面的布置却十分清雅。
林小如为了不给齐雪留下不好的印象，辰时刚到就跨上了茶楼的台阶。让她没想到的是，齐雪竟然已在门边等候。他这样纡尊降贵，林小如的好感顿时又增加几分。
“林兄真是守时！”齐雪一脸笑容。
“我如果不守时，怎么好意思面对齐公子？”林小如用微笑回应他。她今天虽然同秦飞一起出来，却坚持不让秦飞陪同，叫他办自己的事去了。
齐雪带着林小如径直上了二楼的一个房间。房间不大，相当干净，墙和地板都是原木板，上面不知涂了一层什么，看上去光滑油亮。靠窗，几把雕花木椅围着只木几，漆得十分考究。墙壁上挂着幅写意兰花，仿佛还散发着淡淡的墨香。窗子上浅绿的帘子半卷，不时送进缕缕清风。一只红泥小炉里，木炭燃得正旺，壶里的水腾腾冒着热气。
他们落座后，立即就有个肩搭白手巾的小茶倌进来。他把靠近门的一扇屏风打开，刚好遮住门外来来去去的人影，又悄无声息地退出去。接着，有人送来几只有着青碧花纹、洁白得似乎有些透亮的瓷盅，一小罐茶叶。
“这是今年新采的茶，林兄尝尝。”齐雪往瓷盅里放了些茶叶，执壶注水。随着茶盅里沸水的依次增加，一股清幽的茶香飘盈鼻端，沁人心脾。
林小如原来很少喝茶，就喝也是些速泡的花茶水果茶之类，现在看齐雪泡茶，觉得十分享受。
齐雪生得清俊，气质沉稳，泡茶的动作十分熟练优雅，一点也不像商人，反有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味道。她双眼随着齐雪白希的手移动，看着他纤长晶莹的手指和秀气的指关节，在袅袅的茶香中，微微有些沉醉。
“林兄，请。”直到齐雪稍稍提高音量，林小如才回过神来。她端起茶盅，小小地抿了口，一股温热挟着清香沿喉而下，齿颊留芳。
“齐公子一定是这里的常客了？或者就是老板？”林小如端详着茶盅上的花纹，借以掩饰刚才的小小失态。
“林兄猜得不错。”齐雪平淡地说。
“好地方……”林小如喝了口茶，细细咽下。
齐雪看着她，静静地等待。
“只是，小弟觉得‘鸿运’二字与此情此景似相违和，少了清雅意。求吉利财运，这两个字用于酒楼饭庄更好。”林小如也不卖关子，直接说出自己的看法。她心里已有了个打算，如果能利用自己知道的一些东西取得齐雪好感，说不定以后出了秦家能较容易地找到个谋生的活儿。
“此楼乃祖父所传，以前是客栈，改营茶业后，只换了里面的装潢，其它的就沿袭下来了。”齐雪解释。
“这样，倒恕我多嘴了。”林小如忙致歉。既是老字号，又是齐雪这样名商家的产业，名字料想对生意无影响。只是，林小如还是觉得有些可惜，如果把牌匾名字改改，再把饭馆式的跑堂换成斯文清秀的煮茶人，也许更对顾客的胃口，增添喝茶的情趣。
“林兄说哪里话，我正想请教哩。”齐雪爽朗一笑。
“请教不敢。我只是认为，能专门来这饮茶的人，必定不是三餐果腹的普通人，最少也是自命风雅之士，”林小如一笑，“茶楼的布置十分适合饮茶。只是，换作我，宁可多花点钱，让齐公子泡茶而不是一个肩搭手巾像饭馆跑堂样的人在眼前晃来晃去。我更乐意看着齐公子煮茶，而不是和一个跑堂共论茶道。”
“我想我已明白林兄的意思。”齐雪听着，眼神更加晶亮，“林兄认为茶楼该换个什么名字？”
“这个，我一时也说不好。不过，饮茶必得宁静的心境和谐的氛围……”
“林兄认为‘清和’二字可好？”林小如还在思索，齐雪问。
“‘清和’？嗯，亦庄亦雅，好！字体需古雅些，牌匾大气些。”林小如点头赞同，“若有擅丹青者在牌匾上勾出氤氲山水，袅袅茶香，也许更有意境。”
“林兄，”齐雪为林小如续上一杯茶，说，“我有个不情之请。”
林小如示意他继续说。
“我想请林兄陪着四处走走看看，不知林兄可方便？”
“公子是否想让我看看公子家的生意？”林小如猜。齐雪绝不是请她逛街才对。
“正有此意。我想请林兄到处看看，并讨教些事情。”齐雪似十分相信林小如。
“我反正无事，可以陪公子走走。不过……”林小如转了下杯子，打住。
“林兄放心，齐雪一定不会让林兄白跑。”
“哦？那公子准备给我什么报酬？”林小如抿口茶，笑了。她刚本来并不是指报酬，现听齐雪这样说，心下一动，顺着这个话题问。
“林兄要什么？”齐雪问。
“分红还是分家产？让我想想！”林小如歪着头。
齐雪微一愣，随即神色如常。
“公子没被吓住？”林小如喝完杯中茶，“我现在还未想好，先记着吧。今天能喝到公子亲手泡的茶，我觉得很荣幸。在大兴，能喝到公子亲手泡茶的人，一定不多。”
“林兄若是喜欢，以后常来就是。齐雪只要有空，为林兄泡杯茶还是不成问题的。”齐雪也笑了。
“公子这茶楼，我可不敢常来，我是俗人，喝了茶，还要吃饭。让我来做帮工倒合适。”
“林兄说笑了，像林兄这样的人，怎么会到我这小地方屈就？”齐雪忙说。
“齐公子，请前头带路吧。我能先熟悉熟悉公子家商号的情况更好，哪天需要挣饭钱时，好找门路。”林小如笑着放下茶杯。这不，她可是未雨绸缪。
二人出了茶楼，来到一家米店。店里生意还不错。林小如发现，齐雪并不是走马观花，他不光看了米粮的储存情况，还留意了存粮的质量，仔细观察工人的工作态度、情绪以及店里的运作，并随时指出需要注意或值得改进的地方。
二人出了这家进那家，边看边聊，交谈十分愉快。
太阳西斜，林小如轻快地走进秦府院门。今天虽然走了不少路，却一点也不累，还收获多多。她没想到，随口说出来的一些以前日常生活中很常见的商业行为，在齐雪看来都是十分新颖的妙招；连小学生都会的计数计算方法，竟能很快解决一些商号中帐目混乱的情况。齐雪对她，竟有种相见恨晚之感。所以当她和齐雪说，以后如果想找事做就去他那时，齐雪爽快地答应了。
林小如实在没想到，昨天随口说的一番话会给自己带来这些意外的收获，一种实在的感觉充盈于胸，生活好像不再那么无聊。她哼着小曲，连蹦带跳地拐上去“吟风轩”的路，那里有条走廊直达“枫香院”。这时，秦风迎面而来，后面跟着一年轻男子。“嗨！”林小如第一次主动开口向秦风打招呼，并对那男子点点头。秦风的脸色不像平时看到的那样阴沉，只稍稍有点意外，不知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还是因为刚才的那声“嗨”。倒是另一位，满脸惊愕。
“风少爷，刚才是表小姐吗？”直到林小如去得远了，那男子才收回目光，问秦风。
“你以为哩？”秦风瞄他一眼，说，“小武，你这趟回来累了吧？”说完，径自往吟风轩走去。
小武看着秦风的背影，自嘲地一笑，正要走，又听到秦风叫他：“小武，去门房那问问，表小姐今天去了哪里？”
林小如哼着小曲儿回到枫香院。
“小姐，你今天好开心！”莲儿看到她边喝茶边兀自发笑，心中着实好奇。
“当然！莲儿，你做梦都不会想到我的际遇。”林小如揉着腿。先还不觉得累，坐下后才发觉双腿有些发酸。
“飞少爷给你买漂亮首饰了？”莲儿眨巴着眼。
“莲儿，我就那么点出息吗？”林小如扁扁嘴，不屑地说。
“不是首饰，想必也和衣服之类的没关系了？”莲儿说。林小如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这丫头，学会分析事情了。
“是遇上了某个人？可称得上小姐朋友的就只有安公子。小姐和安公子常见面，也不可能开心成这样。”莲儿否定了自己的说法，“小姐，我实在猜不出。”
“你当然猜不出。莲儿，你听说过齐雪吗？”林小如看着莲儿的表情，觉得十分可爱。
“齐公子？他可是我们大兴的四大公子之一啊。小姐这样问，莫非遇到……”莲儿不相信地问，看着林小如毋庸置疑的神情，脱口而出，“可是，小姐并不认识他。”
“以前是不认识，并不代表永远不认识啊。莲儿，你信不信，我和齐雪成了朋友。”林小如得意地说。
“……”莲儿张张嘴，没说话。
“莲儿，你想说什么？”林小如见莲儿眼中闪过一丝不安，好奇地问。
“没有。”莲儿摇摇头。
“咦，莲儿，你刚说什么大兴四大公子吧？昨天我听大哥也说到齐雪和安悦齐名，那么安悦也是四大公子之一了，还有两位是谁？”林小如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小姐，你真的都忘了吗？”莲儿闷闷地问，眼睛盯着一处出神。
“我如果知道还会问吗？你怎么了？”林小如不解她为何忽然就垂头丧气的。
“有一位是花公子，听说他老穿身红衣，长得非常好看，和齐公子安公子并称花雪悦。这些，还是小姐你告诉我的。”莲儿把眼光朝向林小如。
“花雪月？”林小如“扑哧”一笑，“还有一位。难不成连他一起刚好凑成风花雪月（悦）？”
“对，”莲儿说，“还有一位风公子。”
“风公子？哈哈，有意思！”林小如忍俊不禁，“怎么会有这等好玩的事？”
“风花雪悦，那风哩？风……”林小如见莲儿只是奇怪地看着她，陡然想到一个人，猛地打住，瞪大眼，“风，风，莲儿，你别告诉我，那位风公子就是……”
“正是！”莲儿再次无比肯定地点头，“就是风少爷！”
嘶——林小如有些牙痛的抽口凉气。“风弟行走江湖，人称风公子。”秦飞的话回想在耳边。真笨！她暗骂自己。秦风和安悦关系那么铁，安悦是四公子之一，秦风人称风公子，齐雪又和秦飞看上去很熟，有这么多线索，她竟然都没想到秦风就是风花雪悦中的风。
只是，这算不算也是今天的一个收获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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