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静静在府中待了几日,手边的荷包已经绣的差不多了,想了想,又描了幅松鹤延年的花样子。
院子里,小红拿红绳打着络子,半天也不见动一下。
呆呆地望着墙根,时而皱眉,时而傻笑。
有巴结她的小丫头捧上一碗酸梅汤,讨好道:“小红姐姐,天热,喝点酸梅汤解解暑,这是我特意放在井里冰过的。”
小红听到有人在耳边说话,吓了一跳,“要死么,吓我一跳。”
小丫头瑟缩一下,陪着笑,“是我的错,姐姐别恼。”
小红瞥见她手上的东西,不客气地接过来,“行了,去吧。”
等人转身,又喊道:“回来。”
小丫头规规矩矩蹲在她的脚边,“姐姐有事吩咐?”
小红看了眼周围,出声道:“有件事我想不明白,你给我出出主意。”
一听是找她商量事情,小丫头感觉受到了重视,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我听了个故事,是说一户高门小姐身边有个很得脸的丫鬟。
现在有两条路摆在她的面前。
一是跟着小姐去姑爷家,最终被抬为姨娘。
二是想办法留下,成为府中少爷的姨娘。
这两条路却都有个弊端。
第一条路的不足是,那小姐并不得姑爷看重,去了想过得好,就得和小姐对着干。
第二条路则需要丫鬟将生米煮成熟饭,然后求小姐出面给她做主,这么一来,她与小姐的情分也就尽了,不过,好处是她是少爷的第一个女人,也许会得到更多宠爱。
你说,如果你是那丫鬟,你会怎么选?”
小丫头听得有些迷糊,在心里反应了一会儿,面露纠结。
好复杂的问题,她也不知道怎么说啊。
“你倒是快说啊。”
小丫头摸摸脑袋,“我脑子笨,想不出来,那小红姐姐怎么看?”
小红拍了她一把,“你还真是笨,都说了我想不明白,所以才问你的,你却又反过来问我。
唉,算了,走走走走,没用的东西,别烦我。”
小丫头委委屈屈离开,转过游廊,有人在她肩头拍了下。
回头看是小青,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离我远点,烦着呢。”
小青也不在意,从怀里掏出一把炒黄豆塞到了她手里,“这是怎么了,谁给你气受了?”
小丫头靠在柱子上,往嘴里扔了个豆子,把方才的事说了一遍。
“你说,该选哪条路?”
小青道:“要我说,哪条路都不能选。”
“为什么?”小丫头不解。
小青解释,“既然得脸,可见小姐疼她,将来也不会亏待了她。
但她偏要选这两条路,说明并没有真心待小姐,不管选哪条路都是陷小姐于不义。
这样无情之人,迟早是要遭报应的。”
……
小云自打那日得了沈玉锦的吩咐,每日没事儿就在府里晃悠,热心帮了许多人,结交了不少好姐妹。
小红见她不再殷勤地在沈玉锦面前表现了,以为是她给的教训的缘故,满意她的识趣,便没有再为难她。
为了防止她再次做大,小红没事儿就要在沈玉锦跟前上眼药,诉说小云的惫懒。
沈玉锦很愤怒,为此数落了小云好几次。
小红暗暗得意,这就是得罪她的下场。
要不是看小云本分好拿捏,她早让小姐赶她走了。
小云与她虚与委蛇着,每日除了四处“交朋友”,伺候小姐,还在努力习字。
小姐那么爱看书,作为她的丫鬟,要是连字都不认识,也太给她丢脸了。
她大概清楚,沈玉锦是要重用她的,这种重用和平时的日常服侍不同,是真的要替她去办一些事情的。
虽说她不知道为何沈玉锦突然变了,但为了这份看重,她也要用自己的努力去回报。
要是有朝一日她能像以前的小红那样得脸,说不定可以求小姐给妹妹寻一份差事。
只要妹妹能赚到银子,想必妹夫一家就会对她另眼相待,不会再打她磋磨她了。
小云用树枝在地上一笔一划画着,感觉日子越来越有盼头了,眼角便染上了笑意。
下午,沈玉锦开始绣起了新荷包,小红瞅了瞅桌上放着的四个荷包,不禁问道:“小姐,已经绣了四个了,怎的还要绣?”
绣这么多世子也戴不过来呀。
还有小姐是不是画错花样了,那个牡丹图是女子用的吧?
“这个绣完就好了。”
“小姐,您绣的这个好像不太适合世子戴呀。”
这个花样不是上了年岁的人才喜欢用的吗?
小姐也真是的,画花样的时候也不知道多考虑考虑世子的喜好,弄这么一幅图出来,世子肯定是不要的呀,到时候她的心思岂不是白费了。
沈玉锦没有抬头,声音冷淡,“谁说我是给他秀的?就不能是给爹娘祖母他们的吗?”
顾青峰他也配。
小红惊讶的啊了一声,“世子前些天送了东西过来,姑娘不打算回礼吗?”
沈玉锦抬头,笑盈盈看向她,“倒是对他上心。”
小红心里一跳,忙道:“不是婢子不是对他上心,婢子是关心小姐呀。小姐一向看中世子,万一世子不高兴,小姐又该伤心了。”
“伤心?那倒不会,以后大概也不会再伤心的。”
该伤的心,前世已经伤过了,既已看清了那人的真面目。怎么会伤心呢?
小红似懂非懂点了下头,认真看她飞快地穿针引线。
她咦了一声,“小姐,您的绣工比以前更好了,要是荣娘子回来肯定会大加夸赞的。”
荣娘子是府里负责教女红的先生,也是个安静的性子,前段时间她家里有事所以暂时离开了。
沈玉锦听到这个名字才想起她来,她记得她后来没有再来,母亲和父亲也没再提重新请人的事。
母亲说,女红只是女子提高自身筹码的手段,只要过得去就行。
在她心里,她的绣工早就过了“过得去”这个门槛。
府里的姐妹对女红大多没什么兴趣,侯府在母亲的搭理下日子还算优渥。
吃喝不愁的情况下,谁又愿意为这种繁琐的事花心思呢。
平日穿衣也不用自己做,女红最大的作用也就是在长辈面前表现,以及在成亲时的嫁衣上,象征性地落几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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