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得知端王亲自过来了,惊得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眼睛扫遍营帐,也找不到个藏身的地方,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实在走投无路,他只好挣扎着起身,打算去外面避避风头。
然而才起身,就见端王带着大夫进来了。
“哟,不是伤得很重吗,怎么起身了。”
五皇子的脚挂在半空,放下也不是,收回也不是。
尴尬笑笑,他道:“听闻十三叔要过来,我就想着到门口迎迎您。”
端王嘴角挂着浅笑,关切地抬起他的腿,给扔到了床上,疼得五皇子倒抽了一口冷气,脸都扭曲了。
“怎么,很疼吗?”
端王作势要去扯他的腿,五皇子下意识猛地一躲,疼痛加重,差点抽抽过去。
“不,不疼,不敢劳十三叔费心。”
端王一副你别和我客气的表情,“咱们是一家人,有什么费心不费心的,你就别瞎客套了,让我看看。”
五皇子眼巴巴看了眼营帐中央杵着的大夫,心里直骂娘。
你带了大夫,不让大夫来看,自己瞎折腾什么?
还一家人,哪个一家人把自己人往死里坑啊。
如果真当他是一家人,他只求他能告诉他,他到底哪里得罪他了。
自从出了京城,十三叔就变着花样折磨他。
不是打着磨炼他的口号,让他徒步而行,就是扯着锻炼他的大旗,让他去和野兽搏杀。
要不是一路随行的人太多,他都要怀疑十三叔想直接杀他灭口。
什么仇什么恨啊,对他这么刻薄。
受磨难还不够,还不让他吃饱饭。
这一路行来,他都瘦成皮包骨了。
他居然还好意思拍着他的肩膀说,“你最近精壮了不少。”
精壮个毛啊,你是不是眼瞎,他都瘦成骷髅了。
难民都没他日子艰苦吧。
本以为熬到边关就好了。
在边关,好歹有那么多将领在,再怎么着也能劝劝他。
谁料他竟找借口把劝说的人都给罚了。
在这里,恐怕也只有天不怕地不怕的沈卫国敢和他抗衡一二。
但那老匹夫,竟对十三叔的恶行视而不见!
这下可好,这里天高皇帝远,他完全成了瓮中之鳖,只能任由十三叔拿捏。
五皇子被端王粗鲁的行径弄得嗷嗷直叫。
“疼,十三叔,这,这是我的腿!”
眼看端王像把玩物件似的,提着他的腿来回折腾,五皇子再也受不了,出声嚎道。
“哦,抱歉。”
咔嚓!
端王手捏着他的腿,一脸尴尬。
“啊,不好意思,手滑了。”
端王嫌弃地扔开他的腿,总算良心发现似的,唤了大夫过来。
这是王府里带来的人,他一直表情淡淡站在原地,像是没听到营帐中的鬼哭狼嚎似的,直到端王吩咐,才缓缓上前。
那云淡风轻的样子,就好像见惯了大风大浪,再没什么能影响到他的情绪似的。
五皇子浑身都被冷汗打湿了,他紧抓着被褥,翻着白眼,苟延残喘般躺在床边上,眼角潸潸流下两行泪水。
此刻他已经无力再说出一个字了,只期待他的噩梦赶紧过去。
端王将他眼底深处的愤恨看在眼中,不屑地笑了下。
“好了,既然你病这么严重,那且歇着吧。”
他总算还有一点人性。
五皇子的想法刚落下,就听到后面的话。
“等明日我再来看你。”
求你,别来了!
五皇子在心底疯狂呐喊。
望着端王离开的背影,他很想大声质问他,为何要这般对他。
话到嘴边,他又咽了下去。
这话不能问,一旦问了,兴许彼此间那点薄弱的面皮就要彻底被撕开了。
到了这会儿,他再不敢抱侥幸心理,肯定了心中的那个恐怖的想法。
他肯定知晓了他设计六公主的事,他这是在替知音报复呢。
可她不是没事吗,他又何必这么咄咄逼人?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便到了沈玉珠出嫁的日子。
沈玉锦早早地起身,给李氏打起了下手。
李氏担心她应付不过来,本想拒绝的,可想到她难得愿意接触这些,便同意了。
有谁是天生就会这些的呢,总得有个学习的过程。
在家里做不好她还能在旁边指点,如果是嫁人后再学,那可是要吃苦头的。
首先婆家人的白眼就够人喝上一壶的。
可当看到沈玉锦应对得体,完全没有因事杂而显出手忙脚乱的样子,李氏不禁有些诧异。
以前从未接触过这些,竟也能做得这般好。
袁嬷嬷在旁笑道:“大小姐很有管家的天赋呢。”
沈玉锦什么底细她自然也清楚,看到她行事这般有章法,她也不禁暗暗吃惊。
这要是告诉别人大小姐以前从没学过管家,谁信啊。
“呵呵,也就马马虎虎吧。”
李氏嘴上自谦着,却是满满的得意。
果然,女儿的学习能力是普通人无法比拟的,谁要再说她只会死读书,她跟谁急。
……
邱氏拉着沈玉珠的手,满脸的不舍。
温声叮嘱道:“去了国公府可不比在家里了,过了今日,你便是别人家的媳妇了,行事万不可像以前那般莽撞。
你需得记住,你在国公府的荣辱,全寄托在世子身上,去了之后务必要讨好他,尽量顺着他的心意来。
哪怕他做了什么让你不快的事,你也要多加忍耐,切不可对他大呼小叫,让他与你离了心。
只有他全然站在你这边,你的日子才能好过。”
邱氏絮絮叨叨,有着说不完的担忧。
也不知怎么回事,女儿小时候还是很乖巧懂事的,但愈发大了懂事了,这性子反而不如从前了。
凡事都爱掐尖要强,嘴巴又不饶人,也不知道随了谁。
沈玉珠此刻也有了丝淡淡的伤感,不知怎的,穿上这嫁衣后,她竟有种以后再也回不来家的错觉。
望向母亲娴静的面容,她恍然发现,她的脸上竟也爬上了皱纹,就连鬓边也染上了雪白。
那始终挺直的脊背似乎也不似以往刚毅了,显出些疲惫来。
心里不由一酸,她扑进邱氏怀里哭了起来。
“女儿知道了,女儿会谨记母亲的话。”
以往这些训诫的话沈玉珠是很不耐烦听的,今日再听,却又有别样的滋味。
不再觉得唠叨烦人,反而有种深深的眷恋。
这便是嫁人的滋味吗?
欣喜又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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