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找！去给朕把最最优秀的占卜师找来！快去！”
黑发泛金的少年沉默地看着红袍少年不顾形象——好吧这货恩来也没多少形象可言，平时都让他给掉光了——地大吼。他知道那个人临走之前抛下的那句话对红袍少年的触动很大，毕竟和六道战争规模相差无几甚至更胜一筹的战争就已经够要命的了，谁知这居然还只是诸神黄昏的演习而已。他也不能想象，如果这样的浩劫真的来临，会给世人带来怎样的际遇。
犹豫良久，黑发少年还是搅着没来得及换下的衣裙的裙摆，低声说：“赵公明，也许那个人根本就只是在唬人罢了。我们自乱阵脚对他来说不是很好么？不用这么当真的。”
明知道这是几乎不可能的，不然赵公明也不会如此失态。可是毕竟还有一丝希望，那就抓紧它吧。
赵公明脸色很难看，难看得连黑发少年也有点害怕。他说：“爱卿，你真的觉得这是戏言吗？如果在战场上抱着这种无谓的希望，可是会死的！”
“还在上古的时候，那家伙就已经是最优秀的占卜师了。占卜是精神魔法中最高级的一种，所以他的精神魔法才会这么强大，连朕都不得不忌惮。有一点爱卿你可能不知道，那就是占卜师如果胡说八道，是会遭到天谴的。”赵公明说。
“这场浩劫……我们躲不过吗？”
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这是每个人都躲不过去的命运。”话音的波纹散开，宛如湖面的涟漪。
梦境戛然而止，弗雷惊醒过来，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梦到了打退那个人之后，回到学院时的情景。赵公明失态的模样如在眼前，清晰得仿佛水底的纹理。他很希望这只是一场逼真的梦境而已，可是自欺欺人不是他会做的事。
那个人说的是真的，诸神黄昏是绝无仅有的浩劫，黎明之战只是一场与六道战争差不多的大战，而已。
在柔软的床上翻滚几圈，耗掉十几分钟，却还是毫无睡意。弗雷挣扎着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在如水的黑暗里找到放在床边的衣服，然后开灯。
座钟上的时针指着凌晨三点。
弗雷走到床边，撩起窗帘，然后将窗户打开——只是一瞬，冬夜寒冷的空气倒灌进来，砭骨的寒意沁入单薄的衣衫，在肌肤表层肆掠。但是弗雷没有退开，反而伏在冰冷光滑的大理石窗台上，任凭冷风拂过面颊。
也许以后的日子，常常会感觉到心被撂在冰冷的雪原上，寸步难行。不，可能是从里到外都被冻得严严实实，再无法划开。
弗雷想起赵公明对自己说最后一句话时，他的瞳孔深处，结出了一层坚硬凛冽的冰花。
即使冬夜再漫长，再冷酷难熬，它总有过去的时候。因为，在这世上，没有永夜。
当清晨的第一缕曙光拂过校长办公室前的台阶时，里面已经有了说话声。
顶着俩黑眼圈充熊猫的道道尔斯基看着眼前同样有着淡淡黑眼圈的赵公明，忍不住咧着嘴笑了：“赵公明同学这是怎么了？老夫可不觉得你会有什么烦心事。”
赵公明仄歪在宽大柔软的沙发里，慵懒得像一个疲倦的贵妇人。“老头儿你不是一样？一向吃嘛嘛香定点睡觉从不失眠，怎么今天陡然变成了熊猫？”
“老夫是有麻烦事，虽然平时也确实像你说的那样……真的有要紧事啦！”道道尔斯基难堪地咳嗽两声，为自己辩白。
“朕倒想知道你有什么事可以失眠。”赵公明笑道。
“宝库有人进入过了。”
“……多大点事儿，不久有人跑进去了吗？你那么多珍藏少两件也不会怎么样，只要女神宝物没事不就好了……”赵公明突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身子立即一个激灵。“等等，不会真是女神宝物不见了吧？你怎么还有闲心思坐在这里？快去找啊！”
“啊，不，女神宝物倒是没事。但是有个比女神宝物更麻烦的东西被动了。”道道尔斯基一脸严肃，“这东西从上古遗留下来，邪乎的很。昨天清点宝库的时候发现它被扔在了离放置之所很远的地上，明显是有人动过它了。好在没被拿走，不然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乱子……”
“老头儿，朕要说的事，可比这个要严重得多。”赵公明再度窝回去，像是一只壁炉旁睡懒觉的猫。
本来打算嗤之以鼻但想想能让赵公明严肃的事情不多，道道尔斯基还是选择好好听一下。但是饶是他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准备，依然被赵公明的话语震住了：
“老头儿，占卜师的结果出来了。那个人说的是真的，诸神黄昏离我们还远的很。所谓即将到来的战争是黎明之战，为了自己的黎明而不停搏杀的战争，规模不下于六道战争。这场惨烈的战争，只是诸神黄昏来临的一场小演习罢了。”
红袍少年悠然起身，留下白色的海豹呆在他自己的椅子上。“朕已将元老院催促朕回东神族的命令拖了好几天，但是朕不能永远留下来。纵使朕可以令东神族不与道道尔学院为敌，甚至在学院危险时出战。但是东神族的军队不会一直留在这里，所以，以后有很多麻烦要你一力撑持。”
道道尔斯基的面容逐渐恢复平静，“罢了，你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老夫只能管束着小小的道道尔山谷，管不住外面的险恶世界。即使你是真神第一人赵公明，也小心着点。”
“朕觉得，这里比外面那个充满了杀伐，野心，仇恨和悲伤的世界好很多。朕喜欢这个学院，真心的。所以，老头儿，好好守护这个地方，就当是为了你早已逝世的主人。”他侧过头来说。
“老夫不会让这个地方有事的。”
“希望当朕从杀戮中回到道道尔山谷，还能看到这片保存着爱的净土。”少年轻声说。
“一定能看到的。”道道尔斯基说。
仿佛是错觉，少年唇角的微笑在迎面而来的阳光中像是梦境最深处的真实幻影，转瞬即逝。他一头如雪的银发看不清颜色，连带他整个人都变得不可分辨。
道道尔斯基轻声叹息。
今晚，赵公明就会带着他的三个“妹妹”离开学院。悄悄地，不让任何人知晓。他在自己的宿舍留下了给弗雷和该隐的东西，拜托道道尔斯基通知。看起来，赵公明并不会像在六道战争中那样，在生命临危时果断放弃其他人。
看来六道战争在他心底犁出的伤痕真是深的可怕。
由于昨天的战斗，好几栋教学楼和一些宿舍都受损了，还在修复中，所以全校放假。虽然商业街也受到了破坏，但是却完全可以正常营业，因而今天的热闹程度依旧可观。
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一头红发的小孩漫无目的地晃悠着走。
洛基知道昨天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那个盒子里的它根本就只是想突破封印，利用洛基的力量。但是就像拐卖小孩子的人贩子一样，总要先给一点糖果才有小孩愿意跟着走。
真是离谱，从一开始就不该搭理它的。就算它帮助了自己，帮助了弗雷哥哥又怎么样？这些都只不过是引诱他上钩的“糖果”啊。现在就只有祈祷没人发现自己进入过宝库，否则他就惨大发了。
但是，现在的洛基走神走得离谱，根本没看见眼前的某个金毛，而且还直接撞上了……
“谁啊！走路都不看路的吗？！”金毛生物吃痛地揉着脑袋，突然发现眼前的人是自己亲爱的弟弟，“洛基？”
“托…托尔？”洛基这才发现面前的是自己笨笨的某位兄长。
“洛基，你怎么这么失魂落魄的？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在脑中完美上演一出自己的好弟弟被凶神恶煞的家伙胖揍了一顿的小剧场，托尔的眼睛几乎要冒火，咬牙切齿地说，“洛基你说，是谁？我这就去替你教训那个混球！实在不行我们去找弗雷哥哥！”
表示无力吐槽的洛基：“我只是在思考事情，你想多了……”
托尔：“……”
不过托尔马上就恢复过来了：“对了洛基，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可以啊。”洛基点头。
“那个，昨天我看见你跑到宝库那里去了……你去干什么了？”托尔问，顺便想起了从窗台上掉下来的那一下，突然感觉小屁股还是隐隐的痛……
但是，托尔很快就发现洛基的表情变得阴冷起来，好像瞬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托尔，除了你，还有谁知道我往宝库方向去了的？”
托尔禁不住后退了两步，他从不知道自己弟弟会有这样的一面。
洛基逼近两步，维持两人的距离，“告诉我。”
“怎…怎么了？”托尔突然觉得洛基的眸底有黑色的火焰绽放，妖娆如黑夜中的罂粟。
天色渐晚，终于再次落入黑暗的天幕。
捧着书看了很久，弗雷终于抬起头——宿舍门被推开，进来的人正是该隐。
“你去干什么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你。”弗雷说。
“追击。”该隐简洁利落地说，他甚至不想回忆昨晚被自己追杀很远的那个月夜下苟活的家伙。反正迟早要肃清这黑暗下的世界，及早灭掉一个也好。
看出该隐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弗雷知趣地换了一个：“刚才校长派人来找我们，让我们去赵公明的宿舍。”
“为什么？”该隐问。
弗雷沉默了一会儿，轻轻说：“他回东神族去了，有东西留给我们。在他的宿舍里放着。”
放下疑心，该隐偏过头：“去吧，我想知道这家伙会留什么东西给我们。”
赵公明的宿舍是整整一层，因为他直接把这一层包下来作为他的私人宅邸了。当弗雷和该隐上来的时候，脚步声回荡，显得这里格外空旷。
走到赵公明的房间前，弗雷犹豫了一下才将手中的钥匙插入锁孔。微微用力，门锁应声而开。但是推开门的景象，却着实让这两人吃了一惊。
任谁都以为赵公明会把自己的小居所弄得跟宝山似的堆满各色各样的珍奇古玩，珠光宝气又俗气。就连弗雷先前也从客房的华丽布置推断赵公明的房间应该是非常华丽的，毕竟主人的习性是可以推测的。然而这里的布置一反常态地简洁，虽然各种用品确实是上等的，但是没有丝毫多余的装饰。
该隐唇角一翘，“原来那家伙只是拿土财主这个身份当个掩饰而已。”
“确实……”弗雷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居然自己这么不了解自己的好朋友。
茶几上有非常显眼的两个包裹，还体贴地标上了名字，不用说，这就是留给他们的东西了。
对视一眼，各自打开了包裹。
道道尔学院外围，第一道结界外。
“公明哥哥，我们来了。”云霄带领着两个“妹妹”飘然降落到赵公明身边。他们都换上了古典的东神族服饰，还蒙上了面纱，看起来少了一些柔婉，多了一些冷冷的冰冷气息。
赵公明也是换上了黑色的袍服，庄严了许多。
他侧过头，往日的任何情绪都从这张脸上消失了：“听好了，回到东神族，可能就再也回不到这里了。你们就不是朕的妹妹了，而是朕身边的三个特别属下。黎明之战会异常艰苦，要学会坚强。”
三个“女孩”都是沉默着点头。
“还有，来做个约定吧。”他忽然说。
“约定了，谁都不许死，都要好好地活下去。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朕要在战争结束之后看到你们好端端的，还是朕活蹦乱跳的三个‘妹妹’。听见了吗？”
迟疑两秒，云霄碧霄琼霄同时伸出宛如玉葱的小指：“嗯，约定。”
与此同时的赵公明宿舍，弗雷和该隐同时略带惊讶地看着彼此。
留下的信里说了一些事，各不相关。但是最后一句却都是一样的：
给朕约定好了，都要好好地活着。再回到道道尔学院看不到你们好端端的，朕就是到死者之国，也要把不守信的家伙揪回来。
“真是任性的家伙。”弗雷突然咧咧嘴笑了，但是该隐相信他看到了弗雷眸底的担忧，“你死了我要去哪里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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